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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冤(1 / 2)

诉冤

第二日清晨,浮梁的衙役们一拖二,二拖三地摇摇晃晃走进县衙时险些牵三挂四瘫软在地上。

曲回及看见那颠颠倒倒的模样,脸色立时白了白,却仍故作镇定,向衙役们使了个眼色,狠狠呵斥道:“如今越发目无王法了,也不瞧瞧堂上坐着的是哪位大人就这幅模样闯了进来,这身衣服若穿不得就给本官脱下来!”

衙役们头也不敢擡,登时齐齐跪了下去磕头请罪。

展柔一面笑盈盈喝茶,一面将那堂下光景看了个清楚。

几个衙役身上的酒味便是已十分刻意遮掩了去,却仍逃不过她的鼻子。方才那摇摇晃晃迈进来的步子,一眼看去便知是酒没醒净。想来多半是因昨日见了那浮梁营的烟火缭绕,夜里也都去受享了一回。

她将茶盏放回桌案,向曲回道:“想来几位兄弟昨日公事劳累,没休息好。况且今日也是本官唐突,一大清早就来叨扰,大人宽心,莫要伤了身。”

曲回忙站起身向堂上赔笑一躬身,而后转过脸向那几个磕头请罪的衙役喝道:“还不快滚下去!”

话音刚落,堂下几个便连滚带爬地逃了。

此时,曲回那煞白脸色才恢复了许多,额间却仍冷涔涔冒着汗,于是便又取出帕子擦了擦,接着上前向展柔拜了一拜,面上十分愧色,语气十分小心,道:“大人恕罪,是下官治下无方,让大人见笑了。”

展柔看着那堂下之人,眼神未带半分笑意,嘴角却浮上一抹笑,向曲回擡了擡手。

“大人莫要自谦,本官虽则来浮梁不过一日,可眼见这浮梁县内却是民生安乐,浮梁县衙上下和睦。若非大人治下有方,我们也见不得这般光景。”说着又拿起案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赞道,“浮梁一茶果真是难求的佳品,此行当是收获不小。”

曲回听着方才那一句夸他“治下有方”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不是个滋味,却又在听得这一声称赞后,脸上顿时只剩下阵阵红光,忙不叠地奉承:“大人若喜欢,下官着人给您多送去些。”

“茶虽好,可到底是脾胃与这茶性不合,也只消得这一盏便足够,若再多了,怕伤身子。曲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是是是,大人的身体要紧,是下官考虑不周。”

展柔不再看曲回,只将那案上放着的一本册子拿起随意翻着,一面翻,一面道:“曲大人,今日本官前来为的却不只是这一盏茶。”她合上册子,擡眼看向曲回,目光凝然,“如今这茶也饮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说回正经事儿了。”

她将册子轻轻向案前一推,道:“我既领了饶州巡抚的差事,总该要办些事情才好交代。昨日我已将这浮梁营和县衙的勾勾连连听了许多,也亲眼见得了几处风光,今日便想来听听大人的意见,看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置才好?”

曲回虽只是这小小一任县府主事,可这两年也将这位展大人的名声听了不少,也知道这位展大人行事向来果敢决断、言出必行。虽则被撤了京中的官,领了这地方巡抚的职,可说到底人家还是陛下钦点的堂堂三品大员,便是没了往日那般势头,却也是万万不敢轻忽怠慢的,否则他也不用连夜赶路,拦车求人。

可眼前这位展大人却说了这一番话,还要听自己的意见?!曲回登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不管卖的是什么,良药也好,□□也罢,总归是要先有个态度的。

只是这表态着实让一堂人目瞪口呆。

曲大人一边抹泪,一边痛陈,声泪俱下。

一面梨花带雨,一面又不忘用帕子拭泪,保持仪容。

堂下一番江海翻涌,堂上的展大人却只扶了扶额,依旧安然不动。

她原本只想探探这曲回的态度,却没想到这番波涛汹涌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猛烈些。她默叹一声,走下堂去,一手将已哭倒在地的曲回扶起,一手向甘生一挥让他给曲回换一杯新茶。

曲回倒还算个有眼色的,及至这冤也陈了,苦也诉了,便顺着人家扶他的时候下了台阶。

“大人,不是下官非要如此,只是这浮梁营实在是惹不起啊,惹不起啊!还请大人救救浮梁,救救下官!”

展柔接过甘生递来的茶盏,满脸同情送到曲回面前:“方才大人所述,我已明了,公道自然是要讨来的,大人勿要多虑,快先喝杯茶润润喉,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曲回连声道谢,颤颤巍巍接过茶盏喝了去,又拿出帕子擦了擦额间因那愤然痛诉生出的淋漓之汗。

“这帕子的绣工真精巧。”展柔指了指那方已被曲回用得折了几道痕的帕子赞道。

曲回听得这话,忙的便将帕子递了过去,递至一半又觉得不妥便只将手缩了缩,不想却被展柔拦下接了过去,曲回只得讪讪道:“大人见笑了,这帕子是内子绣给下官的,粗粗绣工,不足道也,不足道也。”

“原来是曲夫人的手艺,大人太过谦虚了,这绣工便是放在京都也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这几瓣桃花,真是栩栩如生。”展柔细细端详了一番后将那帕子还给曲回,“不知夫人这两日是否得闲,这花样实在绣的好看,展柔想请教一二。”

曲回将帕子叠了又叠,及至叠到不能再小时,方才开口道:“大人有所不知,内子不在浮梁……”

“不在浮梁?”

“是……”曲回吞吞吐吐道,“内子早年操劳,积了一身病,下官怕自己照顾不周,便将她送回了乡下老家,如今也只有休沐时才得机会回乡下照看她几日。”曲回说着便又洒了一回泪。

“是本官引大人忧思了。”展柔语声带了几分愧意,又接着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搅夫人静养了,回头我差人送些药材来,大人得空了可以给夫人带回去。”

曲回忙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大人见外了,那些也不过是随行带的一些药材,其中有些养身子的一时也用不上,如今既碰上夫人需要,便也算物尽其用了。况且,我在饶州长大,也可算半个饶州人。此番回来,除了这公事,私心里却是极亲切的。今日既遇上,大人便只管收下,若再推却,展柔心上可要过意不去。”

曲回见如此便也不再推辞,只好恭敬道:“下官谢过大人。”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大人处理要事了。”说着,展柔便起身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向曲回摆手,“大人不用送了,浮梁营的事本官记下了,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

浮梁虽只小小一方县城,可细数起来,也比得上饶州许多府城,这般光景也便多亏了浮梁的茶业,将这一县民生保的富足。

自县衙出来后,展柔就让跟来的奉平司护卫先回了驿站,眼下便只有她与甘生、柳仁三人。

晨间薄日里,三人缓缓而行。

柳仁放慢步子挪到甘生旁边,过一会儿又快步向前了些,却始终不敢走到那人身侧。

又行了一段路后,展柔回头看向正默默垂首走路的柳仁:“可是有话要说?”

柳仁看着身前那人投来的目光,心上又是一阵鼓声起,半晌才上前几步,低声道:“柳仁有一事不明,却又不知该不该问……”

“无妨,你且说来。”

“大人既早知曲夫人身在何处,今日又为何明知故问?”

展柔默然一笑,并未答话,只问道:“浮梁县衙的账你也看过,可曾发现什么问题?”

柳仁摇摇头:“账目清晰,笔笔有据,并无半分错漏之处。”

“那此番兴建茶园的账呢?”

柳仁凝神思索片刻后,仍是满腹疑惑地摇摇头:“也不曾有何纰漏。”

“确如你所说,浮梁县衙的账目无半分错漏之处。”她顿了一顿,语气一转,接着道,“可若是从一开始便是在错数上记下真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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