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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1 / 2)

中秋

这一年的中秋,柳府格外热闹,一面因着府上来了许多客人,一面因着展柔身子渐愈,柳府上上下下提前半月便开始操办各种事宜。结彩缎、挂花灯,及至八月十五满月时,柳府内锦绣灯火连缀绵绵,火树银花璀璨辉煌,却是比那除夕还要热闹许多。

白日里柳玄水便请了桓白、唐风棣和苗士清于柳府正堂聚过,后来又亲往别月轩探望了一回展柔。如此这般,无外乎表一表佳节之喜,再讲讲公事套话云云,彼此和气,气氛融洽。

及至月上梢头,柳府前院的中秋佳节便也将尽,柳府内院却是锦绣盛筵才启时。桓白、展柔、唐风棣并贺若图主仆还有柳家姐弟七人年纪大致相仿,再加上这数日来的相识相知,虽则仍以敬语相称,却早丢开了各自的身份,相处甚欢。

今日中秋夜,几人便在柳府内院清水池边的连廊处设下节筵,不过虽说是节筵,却也不外一席家常。

“乌楚到底不比大盛,才过了端阳,眼下便又是中秋,从前在草原哪里见过这么多新鲜花样。”贺若图看着那一席酒食笑道。

柳仁将方才提来的食盒放到桌上,一面取里面的东西,一面应道:“如今两国停了战,结了盟,从此便是太平岁月,这些新鲜花样,桑兄日后不愁见不着,我们中原人也能享得乌楚的好物什了。”

贺若图却未应声,只盯着柳仁取出的月饼,觉得那月饼当真是小巧玲珑,精致可爱。正欣赏时却发现一只鬼鬼祟祟摸索到月饼旁边的手,他一把将那偷偷摸摸的手狠狠一拍。

手的主人却也没什么反应,只将桌下的脑袋探了出来,可怜巴巴望着他的世子殿下。谁知人家却没空理他,转身擡脚迎向从别月轩走来的两人。

在桓大人的悉心照料下,展姑娘的精神头愈来愈好,身子也恢复得愈来愈好。向来不娇气的展姑娘在受享得心满意足后很自觉的便要自力更生。

桓大人虽心里百般不情愿,却也在展姑娘面前服了软。只是每日几时出门,几时回房,都需得由他说了算,且需得由他亲自陪同才行。

展姑娘也十分大方,退一步海阔天空,彼此称心。只不过,今日考虑到向来喜赏月色的展姑娘定不愿错过今晚的玉白流光,故而桓大人发话了,若展姑娘今日乖乖待在房内好好休息,今晚几时回房便由她说了算。

及至五个人围在席前坐好后,便听得一人朗声道:“螃蟹来喽!”

回头一看,便见唐风棣正端着两层竹屉快步赶来,及至桌边将那竹屉放下后便迅速用两只手捏住耳朵,嘴里“嘶嘶”抽着气。

紧跟在后面的柳宛笑道:“唐大人说一定要趁热吃,才开锅便忙着端了来,你们别愣在那儿,快尝尝看。”

唐风棣此时已缓过了劲儿,便去揭竹屉。雾气笼着一时虽也看不真切,却已闻得了蟹香。直到那白雾散尽,便见数只油亮泛光的螃蟹齐齐躺在竹屉内。待到将那螃蟹一只一只分了下去,众人看着面前那肥美流油的螃蟹,都纷纷叹了叹,还未尝便知是绝味无疑了。

“此乃霸县胜芳蟹,大盛三大名蟹之一,最是肉质细嫩,清甜非常。若非在这燕州却是吃不上如此珍品,今日可要好好尝过一回,等离了燕州便无这般好滋味了。”唐风棣一边拿着针去顶蟹腿里的肉,一边向众人道。话音刚落,便见得一截嫩白细肉,唐风棣捏着那肉沾了醋,闭着眼睛品了去。

“极品!极品!”

正当唐风棣十分优雅,十分细致地用那匙叉针钳一应工具剥螃蟹,品蟹肉时。坐在他身侧的普那已粗暴地将螃蟹一分两半,三下五除二地将盘中两只打扫干净。他一边嗦着蟹腿,一边低声喃喃道:“剥了半天只吃得这点肉,不划算不划算。”及将那蟹腿嗦了一遍后,便扔到一旁继续埋头去吃他的风干栗子鸡了。

这一连串动作直教唐风棣看得目瞪口呆。普那生在草原,长在草原,自幼便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锅熟肉装了盘,上桌便能吃,哪里需得这些功夫。不过,他的世子殿下却是个例外。唐风棣将目光越过普那投向贺若图,便见贺若世子已甚为熟练地拿着那一套小工具为自己剥蟹肉。

这边的三人,两个优雅吃蟹,一个粗暴吞蟹,那边的四人却是和乐融融,谈笑风生,吃得津津有味。

及至一席酒食毕,众人意兴仍盛,正在各自或倚栏遥望流光,或池旁近观游鱼时,一阵桂香幽幽弥漫。可那香却并非来自枝头桂花,而是混融着几分直入心脾的清冽醇香,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定是贺若世子的杰作。

桓白一边晃着手中的丹桂,一边赞道:“桑兄果然名不虚传,可为现世酒中仙,这青阳佳酿桂花醴也被你给寻来了。”

正捧杯沉醉的贺若世子及饮了一口之后,便将手中杯向桓白轻轻一擡:“桓大人也不遑多让,这就闻出来了。”

桓白起身行至桌前,也取过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只是这般便已然闻得那醉人清香,他向贺若世子轻轻一擡手,二人对饮而尽。

“唉……”

正回味着醇香的两人听得这声轻叹猛然一惊,回头看时,却见坐在一旁的展柔正轻轻抚着那枝被有了酒便丢了花的桓大人抛弃的丹桂,面色十分沉重地叹道:“两位酒仙尽兴否?若尽了兴,可否劳烦两位酒仙送送这位见周公?”

两人顺着展柔的眼神看去,立时各自丢开了酒杯,一人一只胳膊将横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普那拖了起来,却不是送他见周公,而是将他送到池边吹冷风。舒爽清神,包解百醉。

展柔揉了揉那只被横在地上的普那死死用腿压得已麻了的脚后,起身走到桌前,及要取那桂花醴时,却是一阵疾风卷去了手中杯和眼前酒。她却不看那夺酒的人,只一副幽怨神色向贺若世子求救。

贺若世子立刻心领神会,回给展柔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接着向一侧的桓白笑吟吟道:“这是我找店家专门订的,虽闻着与平常无异,却并不十分烈。可以喝得,可以喝得。”

秉公严明的桓大人看向满面笑意的贺若世子,回味了一下方才的味道,觉得确是不十分浓烈。又看向满面幽怨的展姑娘,想起方才席间展姑娘确是滴酒未沾。思索片刻后,便将杯和酒还给了展姑娘。展姑娘盈盈一笑,觉得眼前这一杯桂花醴便是玉露琼浆,难换。

正当这三人打着桂花醴的官司时,柳家姐弟和唐风棣也循着那酒香自池边回到廊下。

柳仁指了指树下正酣睡梦沉的普那道:“普那兄弟怕是要在那树下待上一夜了,方才席上的酒可是挑了府中最烈的。”

贺若图也不转头去看,只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跟了我许多年,偏生没学得我的一身好本事。”

唐风棣却已眼疾手快地取过那桂花醴,痛快地饮了一杯:“你们在这儿饮佳酿,怎得也不叫我们,小气小气!”

“唐大人哪里用我们叫?这不自己闻着酒香便跑来了。”桓白从唐风棣手中将酒壶夺过,直将那壶底尽灌入喉中。

一旁的柳宛只又纷纷招呼众人又坐下:“如今却也不能白费了这好酒。今日中秋,不若我们也玩些花样。”见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成,她看了一眼那廊上花灯,提议,“中秋都是要猜灯谜的,不若我们便玩这个,猜着了得一杯桂花醴,猜不着……”

“猜不着得两杯!”说话的是唐风棣,众人各自一笑,却都不应他。

“猜不着便猜不着了,总是我们自己玩笑一番,也不拘这些规矩。”随即,她擡手将杯向众人轻轻一举,“那便自我开始。”她将那手中杯放下,缓缓道,“十五始展眉,打一月亮雅称。”

贺若图举杯:“望舒。”接着擡手饮毕,凝眉思索片刻后,眼神一转,开口道:“山旁隐现横空日,雨下埋香寂寞人,打一佳节。”

展柔捧杯道:“中秋。”她缓缓饮了那杯中酒,而后念道,“举头望明月,打一药名。”

桓白偏头向着身侧那人一笑:“当归。”他却不着急喝,只看着对面的唐风棣,似有深意般吟了一句,“两别相思又十载。”接着又指了指唐风棣面前的月饼,“打一食物。”一道谜说罢,才将那一杯酒饮下。

唐风棣看着对面那个十分得意的人,叹了口气,搜肠刮肚片刻,又擡眼环顾这一席人,却无一人有所表示,便只好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便让你们一让。”不过,虽则这灯谜他答不出来,可替人做难题却是顶个好的,他拍了拍脑袋,悠悠闲闲念道:“残花片片如飞雪,打一字。”

“皆。”唐风棣话音刚落,坐在他右侧的柳仁便脱口而出,唐风棣登时眉头跳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向柳仁,却见柳仁已朝自己举了杯,“唐大人,承让承让。”及将那一杯喝罢,柳仁顿了一顿,才道,“客里觅得意中人,双双行,打一字。”

柳宛笑意深深,举杯道:“复。”

及至一巡酒尽,只唐风棣一人没得上桂花醴,唐风棣却也不十分急,只拿起面前那块月饼,一边吃,一边招呼众人:“再来再来!今日定要得一杯给你们瞧瞧!”

桓白笑道:“唐大人许是方才吃多了酒,一时未缓过神,不若这一回便由我起头,唐大人最后一个。”

唐风棣眉开眼笑:“使得使得。”

桓白取了酒壶替展柔斟了一杯,念道:“小桥流水几相逢,打一字。”

展柔撚着酒杯答了一个“沉”字,而后饮罢,接着道:“一江清水残花影,打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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