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盛夏
银装素裹的冬天一眨眼就悄然无声的过去。2018年如约而至,今年大年三十,凌家的别墅里还是一片热闹。小孩子欢欣雀跃的满屋子奔跑,往年嘴里嚷嚷着的两个“小叔叔”,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人。
几个姑姑非常开心,因为凌准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礼物是他物理竞赛的全国金奖。
他拿着酒杯游刃有余的和家里人敬酒,他终于成了亲戚们嘴里的大孩子,甚至已经在高三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拿到了驾照,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而他身边的所有人,就像是全都商量好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在这种场合提起过从前和他们一起共享这片热闹的那个人。
凌准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内选择了保送,他被保送至了T大最好的计算机试验班。可学校并不允许保送生在一模之前离校,所以哪怕他再不愿意一天一天混着这煎熬的日子,他还是要在这里待到四月初。
段之途他们是在竞赛之后有一天突然联系不上时湛的。凌准的手机差点也被他们打爆,可是依旧无济于事。敲门不开、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段之途差点以为他们两个是飞机失了事。结果在开学看见凌准的那一刻,段之途就什么都不敢问了。
凌准是一个人来的,短短的两个月就让他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着有点像病秧子。
段之途看着他这样,慢慢的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只能哄着凌准说:“哥们儿保送完跟你一起去找。”
“不用找了。”凌准十分平静地说,“他不回来了。”
从开学的这一天起,凌准的每一天和所有人都一样,却又好像不太一样。
一样在他哪怕是保送了却还是坐在这个教室里看书,不一样在他看的书是大学的高数和线代,还有C语言和编程。
不一样在,所有人都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经历着痛苦却值得回味的高三,只有凌准,自始至终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每一天坐在这个教室里,看自己座位前面的人已经换成了顶替时湛进到一班里的新学生,凌准时而觉得想要发疯。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
人果真不可能逃得过基因里自带的东西吗?
日复一日,一模之前,所有的保送生终于等到了批准离校的那一天。
凌准放在学校的东西不多,他从来不是在自己身边堆一摞书本的那种人。用什么带什么,所以现在要带走的东西也不多,十分钟就收拾完了。
告别了老师拿到批准的离校证明之后,他和段之途一起往一班走。
楼道里一班的门口一片骚动,好像是有人在吵架。
“前边儿怎么了?”听见女生的声音,段之途皱眉,拍了下凌准的肩,“我去看看。”
他们两个人前后脚挤进人群里,就看见宁栀亦抱着一摞书在和人争吵。小姑娘眼眶都吵红了,可依旧气场强大。周晚颐还站在她的身后似乎也火冒三丈。
宁栀亦身后全都是一班的人,她的对面是冯路泽。
凌准靠近人群之后,听见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冯路泽在发了疯的大喊:“宁栀亦,你能不能不要为了两个这样子的男人变得这么咄咄逼人啊?你们还真以为他们两个清高啊?他们是同性恋!是恶心的精神病!是已经发烂的蝼蚁!”
段之途一手还拉着已经快要疯了的宁栀亦,另一边分出精力去看身后人群外的凌准。
他没想到的是,凌准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
宁栀亦身后的人少部分在窃窃私语,以程执为首的班委和大部分的学生都在异口同声地大声怒斥冯路泽。
说他人品败坏、作弊成性,如今却来指责别人。
冯路泽一个人和一群人对骂气势也只增不减,嘴巴里的污言秽语逐渐变得恶臭,听的人发躁。
段之途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自己一手拉着的女朋友动了动,手上抱着的书本扑通一下全落在地面上。
宁栀亦在人群中上前一步,手起又落,一声耳光响彻楼道,直接抽在了冯路泽脸上。
“我告诉你,我认识了十几年的人不需要你在这里颠倒黑白胡乱点评。”宁栀亦手指掐着他的下巴把他抵在墙边,“你要是还学不会闭上你这张臭嘴,也许有一天就真的开不了口了。”
“爱讹人是吧?”宁栀亦点点头说,“巴掌烙在你脸上了,有本事就让老娘赔你,我敢打你,我有这个资本。不像你,活在阴沟里,还偏爱出来强装浪荡。”
说完,宁栀亦若无其事的拿起自己的书,没理会任何人,牵着周晚颐离开了教学楼。
凌准、段之途、程执、宁栀亦、周晚颐几个人,有通过竞赛保送的,有通过年级名额保送的。他们在同一天离校了。
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名义上的散伙饭,实际上除了周晚颐,剩下的几个人已经认识了十三四年。
宁栀亦全然没了白天的威风和正义,举着一杯酒坐在位置上掉眼泪。
她和凌准道歉,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心急想要强插一手,迫使他们这么早就在一起了。
凌准根本没想过怪她,更没想过怪任何人。
“我确实很喜欢他。”凌准第一次这样笑着和他们说话,“你不帮忙,我也要说的。”
非要怪一个,只能怪他自己。怪他不知道克制,怪他太爱引导。
段之途问他:“他妈妈就这么和你说的?”
凌准恍神:“什么?”
“说他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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