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读的书多。”程萧仪大言不惭地道。
辛老六道:“当初程兄放弃科考我是第一个不同意。”
程萧仪道:“六哥但凡支持小弟我一点盘缠我也就考了。”
辛老六道:“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不要脸。”
程萧仪道:“要不要脸跟是不是一把年纪没什么关系吧。”
辛老六:“……”
聊天的内容越来越诡异,雾山弟子自觉充当礼貌的木头,选择性耳聋。
“程阁主,暌违日久,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啊。”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程萧仪和辛老六的“叙旧”。
程萧仪擡头看去,轻蔑一笑道:“裘若渊,你怎么还没死。”
被称作裘若渊的男人头发花白,眼皮耸拉,脸上皱纹横生,右眼处有一道从额角横贯眼尾的陈年旧疤,一脸尖酸刻薄相,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裘若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说道:“托程老阁主的福,侥幸捡了一条命啊。”
雾山弟子都面色不善地看着裘若渊,程萧仪作为大家长,虽没带头动武,但也没给对方面子,嗤笑道:“那还真是不幸,癞皮狗也没您能活。”
四座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他们都不知道这两人,或是这两个门派之间有什么恩怨,但人生在世一大乐趣就是看戏,特别是看与己无关的大戏。
尉迟溱满脸嫌弃地评价道:“那是谁啊,长得好丑。”
边灵珂看了他一眼,无奈笑道:“那是苦渊门掌门人,裘若渊。”
贺琅督了他们一眼,继续把目光投向那边。
裘若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一脸褶子衬得他面目可怖,但他并未发怒,而是阴恻恻地笑道:“程阁主还是那么幽默,希望一会你也能这么泰然自若。”
言罢,他一挥手,带着门人落了座,好死不死就在程萧仪对面。
程萧仪眼不见为净地看向了别处,辛老六问道:“你何时与苦渊门交恶的,你也太能兴风作浪了吧。”
程萧仪不客气地别了辛老六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道:“你高高挂起就成了,管那么多呢。”
辛老六被程萧仪挤兑的一噎,撇了撇嘴,自知理亏,就没再搭话。
程萧仪跟辛老六也只是泛泛之交,认识的时日长,但交情不深,加之辛老六年轻时也是个厉害的挥霍一把手,跟程萧仪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他们俩属于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年少时不打不相识,随着年龄阅历的增加,见了面也能道声江湖老友,但也仅限于此了。
程萧仪一句话把辛老六气走了,林禹上前问他要不要换个位置,程阁主呵呵一笑道:“不换,就坐这,看我恶心不死他。”
于是雾山派与苦渊门就这么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誓要恶心死对方。
贺琅若有所思地盯着裘若渊一行人,手指灵活地旋转着玉埙,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苦渊门”三个字,而后想到了什么是的轻轻皱起了眉。
苦渊门在江湖上有些名望,但在武林中没什么建树,他们门派奉行苦修,这无可厚非,但修了这么多年也没修出什么名堂,武林大会连混打都过不了,之所以说他有些名望,是因为其不是小门小派。
苦渊门规模很大,且门派历史悠久,创建门派的祖师爷曾是一方剑圣,声名远赫,为门派奠定了基础,但苦于后继无人,门派日渐衰微。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苦渊门是“倾帆”之策的热切响应者,年年都会不远万里奔赴裕州。
贺琅对苦渊门知之甚少,但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个江河日下的门派没那么简单,至少,裘若渊其人不是个善茬,贺琅之前下山游历时,在那一尺惊堂木下,听到过一些关于苦渊门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但那故事是真是假贺琅不知,也无从考量,众说纷纭中,细水变洪流,泥沙俱下。
这时,穆洛衡踏入厅中,一袭鸦青长袍群青繁纹叠绕,广袖宽褂,玄带束腰,大步走来,无端生出了一股隐隐的威压。
穆洛衡其人,年少成才,十五岁继任摘星阁阁主之位,距今已有十年,当年在五云山武林大会崭露头角时,五云山掌门盟主袁昶便说他有逸群之才,日后定成大器。袁昶一席话为少年阁主在武林中立了根,此后十余年,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凭一己之力把摘星阁推到了武林前列,建立起了前所未有的威望,不少人说,若这个年轻人肯再拼一拼,下一任武林盟主争霸榜上,他必名列前茅。
这也是穆洛衡能代表江湖一方督办“倾帆”的原因之一。
穆洛衡恭俭有礼,略带歉意地道:“让诸位久等了,今日中秋佳节,诸位前辈,朋友能赏脸一聚,是在下之荣幸,我为大家备了美酒佳肴,望大家不要嫌弃,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
“银涯阁主客气了。”
“多谢银涯阁主盛情款待。”
大家互相见礼落座后,宴席开始,乐师奏曲,舞者款款而来,翩若惊鸿,下人有条不紊地为众人奉上玉盘珍馐琼酿。
一曲毕,穆洛衡对贺琅道:“贺大人说两句吧。”
贺琅很少经历这样的场合,但真正身临其中倒也不怯场,甚至比贺珩更为游刃有余,他端着酒杯在席间站起了身,冠冕堂皇的话说得精妙绝伦。
“诸位前辈,少侠,在下贺琅,表字凌云,现任御舷使,今有幸与诸位欢聚一堂,便祝大家中秋阖乐,这杯酒贺某先干为敬。”
贺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斟满一杯,接着道:“不日‘倾帆’抵裕,‘倾帆’能否顺利启航还得仰仗诸位,这杯酒贺某预祝‘倾帆’全航无忧,干了。”
“这第三杯,”贺琅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嗯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要说的了,那我就干了,诸位随意。”
贺琅一仰头,杯中酒一滴不剩地落了肚,诚意十足,毫无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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