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陛下勤政爱民事事躬亲,既不贪图享乐也不沉迷美色,如今二十四岁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国家又在蒸蒸日上,这这这,任谁有个活不过三十的批命都会不愿意。
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好,吴华也不敢如往常一样说些讨好的话,只默默跟着。
恒帝在香火气息之中孑孓独行,身不染尘,那个不过而立的预言他并不相信,但是它每次被想起都如鲠在喉,实在厌烦。
“小姐,那边!那边有一个好大的!”
隔着一道矮墙,那一头传来少女的声音,紧接着就有另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哪里?!哦哦哦我看到啦!看我龙爪手——嗬呀,我抓到啦!”
“这个果真很大!足有我拳头的一半了!小姐,咱们就用这个吧?”
吴华窥着恒帝的脸色,开口道:“应该是临安郡主与她的丫鬟,今日真是巧,老奴去瞧瞧郡主在做什么?”
恒帝驻足却并不搭话,吴华便知道他默许了,于是赶忙带着人往墙那头去了。
陈清焰个子高,站在墙这边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参天的菩提树上硕果累累,一抹红石榴裙摆在树干之间若隐若现,不多时,少女便露出一张芙蓉面,脸蛋仿佛吹弹可破。
她手中捧着一颗不小的菩提果实,身手矫健地从树上一出溜就下去了,隔着墙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吴华小碎步紧跑着,唯恐去得迟了叶菘蓝不见了,这一位可是天子的开心果,有她在,恒帝总能心情好转。
叶菘蓝“偷”了人家树上最大的菩提子,落地以后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就擡脚打算走。
一擡头,吴华正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呢。
被人抓个正着,主仆俩都是一愣,叶菘蓝干笑两声,“这么巧啊?吴总管,您…您也来这边祈福啊?”
“郡主安康,陛下有请。”
恒帝仍然伫立在院墙外,远远望去玉树临风丰神俊朗,他今日穿着青色的袍子,腰身处收得一丝不茍,衣摆随着微风翻飞,一旦他没有故意散发那种气场,像极了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叶菘蓝硬着头皮走过去俯身行礼,刚要屈膝,陈清焰便擡了擡手,“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她怪异地看了对方的靴子一眼,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照做,只在手上微微见礼。
陈清焰看着她手背上被树枝划出的红痕,道:“大相国寺的菩提树已有六百年之久,每逢果期都有僧人在周围架起围栏,上一个摘取果实的人还被罚了二十两银。”
他说着,看了一眼叶菘蓝斜挎在身上的小布包,许是她属狗的缘故,上面似乎是绣着一只正在玩球的京巴犬,不过脑袋和身子极不协调。
头部绣艺精湛惟妙惟肖,应该是她身边的人给打了个样,从肩膀处起,风格大变针脚已经不能称之为在绣了,只能勉强看出身子/>
根本不用猜也知道那狗的身体部分是谁绣的了。
陈清焰的所用一向都是顶好的,宫里的绣娘技艺超群,还会用润肤的东西仔细保护双手,这样才能在接触到珍贵又脆弱的材料是不会伤到它们。
如此难以用言语来评价的绣品他还是生平头一次见,不过他贴心的没有问这个东西,反而道:“不知你今日,带没带够?”
叶菘蓝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包,坏了,本来是够的,除去给寺庙的香火钱,她揣着二十两整出的门,结果山脚下一个买花生酥的小摊贩太热情,她尝着也好吃,花了将近一两银子买了不少。
现在她满打满算还有十九两,再加上一点铜板,根本就不够!
迎着陈清焰的视线,叶菘蓝干笑了两声,伸出一只手摊开,“那什么,陛下您爱民如子,想必不会吝啬借给臣女二两银子的吧?”
吴华好努力才憋住了笑声。
还得是你啊临安郡主!
陈清焰挑了挑眉,道:“差二两?”
她下意识想点头,又想起这位说过在他面前说谎算是欺君,便支支吾吾说:“差一两,不过臣女想回去的时候买一些山脚下的花生酥带走…”
对面的人轻笑一声,“朕的银钱可不是随便就借的,每日九百铜钱的利息,你看情况再还。”
叶菘蓝整个人裂开。
她欲哭无泪道:“大恒律法规定,超过两成的利率就是高利贷,您是天子也不行,我能去告…告您的。”
越说越小声,最后直接用了气音,也不知道京兆府接不接告皇帝的案子。
陈清焰抿了抿唇,再逗下去小姑娘怕是要恼了,他身上还真带着点碎银子,掏出来二两递给了叶菘蓝,指尖与柔软的掌心短暂接触,那一瞬间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怔忡。
好软,他想。
他的手指因为执笔、练剑、握弓等等原因,并不算养尊处优,反而有一些茧子和细微的疤痕,但是在刚才的触碰中,他满脑子都是:怎么这个小丫头能这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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