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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六章:武胜(1 / 2)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武胜

从襄州北上开封八百余里,过汉江走南阳、颍昌府、郑州,再向东便可入汴梁开封,骑行短短四五日可至。而要先到南阳,走水路可取道白河,只不过北上逆流,速度比走陆路慢了至少两倍,况且水路不易隐蔽。若如齐啸川与其妻所言半月就回,那多半他和郑夔二人放弃了水路。还有一个原因让林擎笃信他二人走的陆路,便是因为从襄州到南阳,途径邓州。邓州在京西南地处要塞,因常有武胜军驻扎。武胜军源自五代后梁朱温所设的“宣化军”,治穰二百余载,比大宋的历史还久。而如今的武胜军节度使出生禁军,与卢昭义交好,故林擎猜测郑夔多半会去邓州武胜军营内稍作整顿,再集结向开封出发。

林擎迎着西沉的落日赶往邓州城西韩营的时候,齐啸川正在忍受着一顿鞭打酷刑,执鞭的正是一日前他深信即将改变自己命运的这位年轻禁军少将。齐啸川被绑在一根伤痕累累的枣木桩之上,这木桩表面显出圈圈绳痕和斑斑暗色,不知有多少人曾被绑在这里受刑逼供。

郑夔打累了,撑了撑自己涨红的手心,站在原地双手抱臂,一双隼眼注视着齐啸川痛苦的神情和身上的皮开肉绽:“齐大人,一路上下官和你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只要你按照上面的意思去办,入京之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何必在此受这鞭打之刑,皮肉之苦呢?”

齐啸川咳了数声,吐出一口混着血水的唾沫,低着头压着嗓音:“郑大人,我说了,你要我谋害忠良,颠倒黑白,我齐啸川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本事。我尚有妻儿,我求你放我回去,我保证我此生远离朝政,再不参与党争,这总行了吧!”

“哈哈哈,齐大人,你可是当年王安石的得力干将,堂堂兵部郎中,现在哭着让我放你回家和老婆孩子逃命?哈哈哈,这说出来谁会信?” 郑夔那平和沉着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佞笑,说着又挥鞭朝齐啸川胸前猛地来回抽了几下。

齐啸川咬紧牙根忍受着藤编割裂血肉的灼烫,每一下之后他就拼命喘气抵御令人晕厥的切肤绞痛。他睁开模糊肿胀的双眼,此时比伤口更痛的是他的懊悔之心,只恨昨夜未曾听林擎的劝,一时冲动跟着郑夔入京。郑夔本次到襄州只带了一小队人马,驻扎在邓州武胜军军营之中,他多日来探得林擎和齐啸川行踪之后,为了掩人耳目,只身乔装潜入武行做了一个弟子,随后接近齐啸川,取得对方信任之后,便苦口婆心劝他回京。他本来试图也说动林擎,好带两人一同回去向卢昭义复命,可是林擎心思缜密,未能如愿上钩,他怕夜长梦多,便先带齐啸川连夜离襄。但齐啸川没有想到的是,回邓州与人马会合之后,仅仅一日,郑夔便换了一副嘴脸。

“齐大人,太后他要求的并不多,只不过让你回京之后亲笔写上一封奏折给官家进谏罢了,您何必如此固执?”

齐啸川反问:“齐某真不明白,尚书左丞苏颂苏大人,他曾在刑部、吏部都官拜要职,正是大宋眼下最需要的实干派,他又曾是官家的少师,对官家一心尽忠。你们要齐某出言重伤苏大人,无事生非,这到底目的何在?况且任凭下官这一本弹劾到了官家眼前,你说苏大人和我,他会信谁?”

“哎,此言差矣。官家信不信不重要,只要齐大人肯起这个头,后面自会有人应衬。苏颂他这个老狐貍,这么多年了玩的还是阳奉阴违那套,表面上对新旧两党不置可否,坚决不肯表态,背地里干的全都是支持元丰党派的龌蹉勾当,太后早就瞧他不顺眼了。他还自恃官家少师,目中无人,有恃无恐,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苏大人已经年近七旬,仍为我大宋鞠躬尽瘁,你们如此算计于他,必遭天谴!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写这封谏书,祸乱朝纲!”齐啸川本以为此话必定会激怒郑夔,又引来一阵更凶猛的鞭打,不想郑夔的个性却十分沉得住气:“郎中的话别说得太早,我们有的是时间!”边说边将藤鞭慢慢圈在手心,朝边上站着的两个手执长矟,身披黑鍪甲,腿扎行縢的侍卫下令看守好齐啸川,便扬长而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齐啸川本已昏昏沉沉地睡去,突然他听到了一阵杂乱细碎的脚步正朝这个营室走来。他骤然打起精神,注意着门外的一举一动,依稀听到了郑夔的声音在屋外吩咐着什么。随后门被重重踢开,齐啸川只见迎面进来的是两个同样身披鍪甲头戴笠盔的侍卫,他们一左一右挟住一个散发汉子的腋下,而中间那个汉子身材魁梧,正奋力挣扎,脚上被栓了一条铁链,此人口唇处沾染了已经干涸的血迹,而口中却含糊不清似在辱骂。齐啸川微微一惊,看来是已被割去了舌头。两名侍卫费尽力气将他拖了进来,在齐啸川右边的一根枣木桩上捆绑结实。可那名汉子依旧在来回使劲,口中发出嘟囔声响,脚上的链条哐啷直响。

郑夔此刻已经换上了锦帽绣袍,腰扎银带,正是宫中骁骑中士的装扮。他走近齐啸川,面上堆笑:“齐大人,下官仔细想了一下,既然齐大人是太后和官家器重之人,下官自然不敢逼迫大人。那么苏颂的事情就此作罢,大人觉得如何?”

齐啸川猛然擡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圆睁着疲惫的双眼:“真…真的?你放我走?”

“自然不敢欺瞒齐大人。只不过…只不过…”郑夔突然面露难色。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临行前太后和官家吩咐了要请大人返京,可如今大人出尔反尔,弃前途于不顾,宁可携妻儿归隐。下官若这样去给官家和太后复命,免不了遭他们责骂鄙夷,说不定还要追究大人的过失,到那个时候指不准再派人强行胁迫大人回京。若大人想全身而退,总得让下官回京之后有个说法。”

“说下去。”齐啸川想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诡计。

“下官替大人谋划了一下,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对你我二人都有好处。”他观察齐啸川的表情,并不反感,便又继续:“要让官家龙心大悦,我们身为朝廷命官,无非是智者献策,能者建功而已。这样才能谋得安身立命不是?”

齐啸川皱眉:“如何献策建功?”

郑夔嘴角微扬,朝边上那个仍在木桩上不停挣扎的大汉瞥了一眼:“眼下倒是有个机会,就是要看齐大人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此人是谁?”

“此人蓄意破坏宋夏议和,图谋不轨,官家命我将其捉拿入京,若违抗命令,就地正法。”郑夔从怀中取出一道暗龙纹丝绢,齐啸川一眼认出那是圣旨,他继续道:“湟州、熙河两地连年作战,双方伤亡惨重,百姓民不聊生。大宋与明城皇帝派来的使者屡次交涉,眼见议和有望,对宋夏百姓而言无不是苦等多年的结果。可此人因为与西夏右厢卓罗监军仁多保忠有私怨,千方百计上疏极力劝阻谈和不成,居然暗地里行刺西夏使节,又妄图挑唆边关将士,违抗圣旨私自攻打夏军。若此计得逞,我大宋必遭西夏大举进犯,两国多年来维系的和谈将付之一炬,你说这等大逆不道的人是否当t诛?”

齐啸川在离朝之前对宋夏的局势十分清楚,神宗在世之时,在王安石新法支持下,宋军一度强于夏军,北宋在熙宁五年一举收复河湟地区,拓边两千里,遏制了西夏的嚣张气焰。只不过此战耗费钱粮无数,也为旧党屡屡诟病。此后宋夏一直处于拉锯,相持不下,直到十年之后的永乐城之战,宋军大败死伤数万,想灭掉西夏的宏愿已成泡影。朝中也因此对新法愈加指责,可以说对夏的战略,一直是新旧两党用来争辩和博弈的一枚关键棋子。王安石死后,旧党复燃,如今在朝堂之上,的确是主和派占了上风,官家也在太后的重压之下,推进谈和。眼下若是有人要蓄意破坏宋夏关系,的确是死罪一条。从这点上来看,若郑夔手里捏的圣旨不假,那此人的确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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