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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正文完)(1 / 2)

花落(正文完)

冷,好冷。

沈凌有意识时的第一想法便是如此。

她像是掉进了无边无界的冰窟,浑身坠满大石块,重极了,拖着她不断下沉再下沉,坠入越来越冷的地方。

沈凌想向上逃,想跳出这溺亡的感觉,却被那石块吊着始终没有力气,四肢也愈发僵硬,即便她奋力挣扎着,最终还是不得解脱。

一片死寂中,她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在耳畔响起,只是很微弱,她费力听了许久才勉强听出——是有人在说话。

他说:“不冷,不冷了。”

他说:“别睡了,你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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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风辞不知道自己在沈凌耳边这样像是恳求又像是祈祷一样念了多少次,他记不太清,只隐约察觉到四周由暗转明,再由明转暗,太阳升了一轮又一轮,他还是没看到沈凌苏醒。

这是孟丘山的话第一次出错。

段风辞从没有一刻比这些时日更能清楚地意识到,世上的人都不是无所不能的。孟丘山救不了沈凌,他也救不了。

他知道沈凌气息尚在,可也仅仅是如此。

沈凌到底会不会醒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同她再说一句话,这些事,他一无所知。

他只能寸步不离守在人身边,不敢睡,也根本睡不着。

这样糊里糊涂过日子,他偶尔竟也生出某种幻想,好似沈凌醒过来在同他说话,勾着他的手,一如从前一样安抚他。

恰如此时此刻,握着的手突地又动了一下。

段风辞没有反应,头也并未擡起,只是下意识地蹭了一下贴在脸侧的掌心,麻木着呢喃道:“求你了。”

只是这次却似乎不是幻想。

脸颊边这怎么都捂不热的冰疙瘩,轻柔而无力地抚过,不知是否是被这凉意醒了神,他好似清醒了些,而后他听到,有低哑干涩的声音响在耳畔。

“别怕。”

段风辞浑身一僵,却没睁眼看人,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个僵化的木雕。

屋子静了许久,久到段风辞已经觉得方才那短暂的话音也不过是他的幻想,他才终于又听到同样的声音。

“……怎么哭了?”沈凌费力摸着这不肯擡头之人的脸,想替他擦一擦,却被这人死死按着动弹不得。她看不到段风辞,便只好看着昏暗的屋顶,有些苦恼道:“你这样,谁来哄我啊。”

“那就不哄了,咱们对着哭。”段风辞脱口而出。

沈凌被他这傻里傻气的话逗得笑出了声,只是笑着笑着,却又沉默了下来。

良久,许是缓过来了,段风辞终于肯擡起头,胡乱抹了把脸,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赵玄霜安生葬了,就在城西,虽然赶得急,也没缺她什么,你放心。”

“嗯。”沈凌轻声应下,视线重新落回到面前人身上,勉强扯出个笑容:“我以为你会恨她。”

“我当然恨。”

段风辞低下目光,握紧的手指节泛白,手背上甚至都冒出了青筋,像是还有气憋在心里。

实际上他也的确有气没有发泄出来。

段风辞承认,他是记恨赵玄霜的。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农耕起,富贵迎,雨过天晴,明明一切都在好转,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要回来。

明明……他已经熬过冬天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于人,甚至他对赵玄霜本也是心怀感激的。

——他知道,万都被破那时如若不是赵玄霜护着,谷阳道截杀如若没有赵玄霜报信,或许沈凌早就没命了,他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去记恨。

可他还是恨赵玄霜。

他细心照顾这么久,生怕沈凌哪里磕着碰着,怕她养不好,不敢劳动人一点,偏赵玄霜这一回来便给了沈凌一记重创,差点要了沈凌的命,他如何不恨?

只是他知道,沈凌会在乎,赵玄霜若是走得不体面,沈凌也会难过。

段风辞没有办法,只能怀揣着这样的矛盾感,从满心的绝望与企盼中找出一丝理智,吩咐人去安葬了赵玄霜。

死者为大,他本也不想再提什么,可如今看到沈凌还记挂着,他却平白生出了一丝委屈。

“本来恨死她了,可是……”段风辞低哼一声,没好气道:“我敢恨吗?”

沈凌不由得轻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个人分明不安极了,却总是憋着自己,满腔心事,从不愿意跟人透露分毫,即使是对着她。

或者说,就因为是对着她,才更不肯言说。

她伸出手,给人顺毛一样在他后颈处不断抚着,边抚边说:“可是你才是最重要的呀。”

“这些天我觉得自己好像沉入到某个冰窟里,不论怎么挣扎都没用,周遭一点光亮都没有,真的好冷,比北境那个时候还要难受。可是,”沈凌目不转睛盯着段风辞,直直望进人眼中,“我有听到你在说什么。你让我睁眼看你,我也努力了,你看,我如今就在看你。”

所以不要害怕,只要你在,我就会拼尽全力。

“而且,”想到某样东西,沈凌顿了下,浅浅笑道:“神思恍惚间,我总是想起窗前的那盆树。养了那么久,如果看不到它开花,也太可惜了。”

月前,段风辞着人从别处移来一棵桂树,因着那日恰好看到沈凌戴了从前他送的那支簪子,便临时起意,顺道让人一并捎了西南的栀子花种来。

他本意是想用桂树装点一下却月居,好让院子中春时有绿,秋时也有花,不至于像从前一样死气沉沉的,到了秋日里只有满地枯枝落叶,看着便觉萧条。

而那栀子树不过是陪衬。

只是不成想,沈凌似乎更喜欢那株栀子树,分明还不到开花的季节,她却挂心得很,闲来无事便要绕道去看一看。

后来段风辞便将那栀子树移到沈凌窗前,每日晨起推开窗子一眼便能看到,若是哪日开了花也不会错过。

只是离开数日,也不知那花如今怎样了。

心里不停想着,段风辞面上却没有说话。

他趴在人身边,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疲累、解脱、庆幸,还有难以抹去的苦痛交加之感,种种叠在一起,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再去想,只想好好休息一次,陪着沈凌,只有沈凌,也只要沈凌。

见他这样,沈凌唇角微弯,勾手拉住人,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听他气息渐轻,听到外面沙沙作响的声音,她轻声唤道:“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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