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旭抿了抿唇,再一次咽下了酒水:“嗯,你说得对,是有点酸。”
眼看叙旧的时辰快到了,崔巍起身慢慢收拾了东西。晃了晃酒壶后,他将酒壶留了下来:“还有半壶酒,留给你压一压。”听说鸩酒苦如黄连,希望桂花酒的这点香甜,能让萧清旭走得安稳一些。
收拾好了食盒,崔巍起身一瘸一拐向着牢门的方向走去:“其实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考上举人之后,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着,我将来要怎么辅佐你,怎么做才能让大景成为太平盛世。我想了很久很久啊,那时候每天睡着都是笑醒的。萧清旭,你对不起的不只是我,还有无数对你抱有了期待的人……”
崔巍的身影逐渐消失,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中。萧清旭靠在栏杆前,努力想要听清他最后的话语,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能听见嘈杂的悲鸣声。
崔巍离开后很久,萧清旭才慢慢踱步到案桌前。他握住酒盏,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酒浆入喉,萧清旭苦涩一笑:“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
一出天牢的大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崔巍身上的情绪飞快消散,他打了个哆嗦:“哎哟,好热!”
金彪的声音从一边的马车上传来:“是啊东家,今天特别热。您快上车吧!”自从林岑去了炽翎军后,崔巍便从他的镖队中选了金彪来给自己做护院。金彪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做护院绰绰有余。
马车慢慢启动,金彪扬起鞭子:“东家,我们要去昭勇将军府吗?”
崔巍应了一声:“嗯,今天秦将军休息,我找他们说说话。”
将军府后门敞开着,当崔巍从马车上下来时,就见萧子初和秦朗他们从门里冲了出来:“快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崔巍手一伸,便拽住了跑在最后的萧子初:“嗯?你们去哪里?”
萧子初急急地说道:“吴师兄在天应书院开了验尸的课程,去晚了就抢不到前面的位置了。”
半年内,天应书院新开了几门课程,授课的是内阁或者六部官员,他们除了教授学子们课本上的知识,还更加注重实际运用。就比如吴墉的验尸课,名字虽然不好听,可是效果非常惊人。谁能想到通过尸体上的细枝末节,能推测出一个人的生平经历和他的死因?
崔巍松开手,萧子初瞬间跑远:“朗儿成章等等我——”奔跑间完全不见圣上威仪,只见到了勃发的生机和活力。崔巍微微外头看向三个孩子奔跑的方向,仿佛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
当然,朗儿和成章比他幸运,萧子初懂人间疾苦,他会茁壮成长,长成一位仁善贤明的君王。
刚迈入秦家院内,一阵炸物的香味便霸道冲入鼻孔。崔巍提声唤道:“秦兄,嘉儿,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呢?”
秦易快步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手中捏着炸东西专用的长竹筷:“来得正好,嘉儿要吃小螃蟹,我们正在炸六月黄。”面容略略丰盈的简嘉挺着肚子从秦易后方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只炸好的螃蟹:“快来,刚炸好!苏城送来的螃蟹,吃起来好香。”
崔巍笑了:“听说螃蟹性寒,你少吃几只。”
简嘉扬起眉毛:“放心吧,有太医看着呢。”
二叔编织好的精美竹器中装了满满一篓子炸好的六月黄,崔巍突然想起前几年在秦家老宅吃到的油炸山螃蟹,别说,六月黄吃起来好像确实少了山螃蟹的那种鲜美。
嚼了几只螃蟹后,简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今天收到了苏城的传信,说是柳思瑶生了个儿子。不过那孩子出生有些弱,得好好养着。”也不奇怪,柳思瑶孕中出了那么多事,难免忧虑不安。
崔巍眯了眯眼:“巧了不是,我刚从天牢看完萧清旭回来,也不知他能不能听到这个消息。”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想必黄泉路上都走不安宁吧?
秦易熟练地翻着油锅中裹了面糊的螃蟹:“你去送他最后一程了?”
崔巍笑了一声:“是啊,送了,今日之后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好奇怪啊,我本来觉得我应该很高兴,可是为什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简嘉想了想:“因为你曾经真心待过他。”他们本可以从挚友变成君臣,最后却分道扬镳,怎么能不令人唏嘘?
崔巍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眼神怅然地看向了窗外:“是啊。”
简嘉和秦易最见不得崔巍伤春悲秋的模样,二人对视一眼后,将油炸螃蟹放到了崔巍面前:“别难过啦,来,吃螃蟹。对了,听说你有个庄子避暑不错?过两天能去避暑吗?”
崔巍的折扇猛地合上:“行啊,我安排一下!”
窗外蝉声阵阵,正是夏日好时节。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了,我的小可爱们视金钱如粪土,红包包炸都炸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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