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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邀约(1 / 2)

第77章 邀约

这是纪攸第一次来酒吧。

昏暗的环境, 嘈杂的鼓点,偶尔发出尖锐噪音的劣质音响,浓郁的酒气、香水味和一些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气味混合在一块儿, 再加上时不时闪电般骤然亮起的射灯, 叫人踏进来便头晕眼花。

酒吧里有很多张宽阔的桌子, 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 为那些写着不同数字的纸牌、不同颜色的筹码而疯狂。

一些小圆片不干地扔出去。

一些被另一人狂喜着揽到身前。

有人哭,手边的酒瓶狠狠摔碎在地上;

有人笑,跳上牌桌开始跳舞, 无数双手笑嘻嘻地摸去。

他们在做什么?

这些塑料片是什么很好的东西吗?

他不知道。

但这并不是纪攸第一次见证死亡。

他是森林的孩子,自然界崇尚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弱肉强食, 而生物链也是构成生命循环最基础的条件之一。

每一天, 森林里都在上演新生与死亡。

但看见猛兽吃掉跑不动的弱小动物, 看见青蛙弹出舌头吞掉路过的昆虫,和看见一个人类被另一个人类连句话都没留就果断开枪打死,感觉是不同的。

人类就更高贵吗?

武器就更残忍吗?

是什么造成了「不同」, 而什么又是「不同」?

他不知道。

少年怔怔地望着这混沌的一切, 在沸反盈天的背景音中响起郝郎中说过的, 关于“魔鬼礁”的种种传言。

那时候他想象不出来, 如今也算是窥见了罪恶的冰山一角。

他被保护得太好了。

森林,圣树, 长老。

人类先生, 老爷爷和老婆婆。

太子殿下以及所有爱护他的人类与灵宠。

小神禽降生于世的一轮四季里,见到的世界总是明亮而柔软。

爱他的生灵们总想给他最好的, 不叫他见到肮脏的真相。

然而现在, 他只有自己了。

西装男已经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吓着你了?抱歉。”

纪攸没说话。

说什么呢?

在这种时候, 应该说些什么吗?

西装男有一双狭长的眼睛, 五官不算精致,但很耐看;单眼皮和金边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凉薄,哪怕语气很是礼貌。

“我姓乌,家里排第二,以前大家都叫我乌老二。”

再文质彬彬的打扮,也压不住那扑鼻而来的血腥气。

“不过我后来把我哥杀了,哦,还有我爸妈。现在我家也就我一个了。”他笑着,好像在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而不是亲手灭门的惨案,“不过这些小子们习惯喊我二哥,也就随他们去了。”

他用那张擦过枪口的丝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伸向纪攸,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乌元洲,是‘血弥撒’的负责人。”

纪攸没有动。

他只是一只刚满周岁大的小鸟,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和一个刚杀了人的施害者握手。

尤其还是拿枪的那只手。

小美人看着他,被那双翡翠一样的双瞳注视着时,乌元洲有种背后酒吧的纷纷扰扰全都消失了的错觉。

好安静。

很奇怪。

但世界的确融化在了他的眼眸中。

看来传言不假,的确会有人的精神力高到无须接触、无须刻意为之,就能够影响其他人。

过去见识过的高阶精神力者散播的能量都是压迫和威慑,唯有这个孩子,是能够包容一切、安抚一切的宁和。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乌元洲瞳孔微微扩散,脊背爬上一阵兴奋的颤栗。

小美人没有对他的问好有回应,他也不觉得尴尬,自然地收回手,拿起酒杯:“换个地方吧,这里太吵了。”

乌元洲说完,也没等他,绕过牌桌向酒吧深处走去。

纪攸杵在原地,押他来的那个星盗不怎么客气地推了他一下。

少年一个踉跄,乌元洲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哎,对贵客客气点儿。”

星盗立刻交握双手低下头:“抱歉,二哥。”

乌元洲说:“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星盗丝毫没有停顿,流畅转身,对着纪攸躬身:“对不起,请您原谅。”

在这里经历的每分每秒,都叫小凤凰难以承受。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无论是死亡、胁迫还是道歉。

但就像郝郎中之前叫他、他们妥协时所说的那样,在没有充足的自保能力情况下,别硬碰硬;智慧有时候也需要等待和迂回。

他记住了。

他要耐心等待,等到可以救出朋友们的时机。

纪攸擡脚跟上去,可路过眼罩时,还是难以自控地放慢了脚步。

这回乌元洲没有再先走,来到他身边,盯着地上的依旧瞪着双眼的冰冷的人。

“为什么?”少年问。

乌元洲很高兴他们这么快就开始交流了:“我想他应该没少对你动手动脚吧。”

结果是把对方推到了道德的处刑架上。

好在凤凰并不适用于人类的自责流程,只是沉默。

事实上,眼罩根本没来得及,就被奶啾叼着平底锅拍晕了。

所以,其实也没有对他“动手动脚”。

乌元洲的观察力一流,没在小美人脸上捕捉到对于眼罩的畏惧和屈辱,猜到了有些事情并未发生:“就算……他别的坏事也没有少做。”

凤凰回以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前段时间有事,星舰和手下就交给他暂时管理。拐卖人口,走私灵宠,这些都不是我授意的,都是他私底下进行的交易。”乌元洲状似无辜地举起双手,“我不喜欢做那种小家子气的小买卖,利润低,风险高,性价比实在划不来。”

他瞄了眼旁边的手下,很快有人拿了块布盖住眼罩那永远定格在难以置信表情的脸。

“他做的这些都是很坏的事。”乌元洲总结道,“对坏人,就应该狠心一点。”

“你是坏人吗?”男孩问。

他的声音里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像是很小的孩子听完童话之后认真提问,公主究竟有没有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乌元洲也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应该不算个好人吧。”

纪攸又不说话了。

杀了人,当然是坏人。

还没谁教育过小凤凰该形成怎样的善恶观,这都是他凭直觉评定的好恶。

乌元洲带着他绕开癫狂的人群继续往里走:“‘血弥撒’有自己的规章制度。他违反了,就该受罚。我们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街头混混,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化着妖冶浓妆的男男女女见到他们,蛇一样扭动着肢体凑上来。

他们不敢直接摸乌元洲,于是那一双双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伸向了后面这个更加鲜嫩、更加精美、也更加无害的小家伙。

凤凰直到这时才感到真正的恐惧。

这些人类,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过去的人们无论见到他的人类形态还是鸟形,都是疼爱的,柔和的,把他当作宝贝一样捧在怀里。

眼下这群人,一个个眼神里满是贪婪,几乎闪着绿光,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小凤凰惶恐地想,他们想吃掉我。

人类……真的是会吃小鸟的。

他竭力躲避着那些人,可走道很窄,无论往哪里躲,都会离另一边的人更近。

男孩无助极了,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个押送他的星盗。

男人起初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直到他回头,看见糜烂灯光下少年眼底一点清澈的微芒,分不清是泪光,还是倒影,心脏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拳。

他拿起相位枪,指着又一个试图从胳膊底下钻过来摸摸小美人的男人,厉声道:“滚!”

“魔鬼礁”没有法律,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警察,“血弥撒”就是这颗小星球的统治规则,他们想做什么都行,开枪是比吃饭还要频繁的事。

眼罩的死,甚至没能换来狂欢的赌徒们一个多余的眼神。

那人立刻缩起脖子,赔着笑躲得远远的。

接下来的一路,星盗凶神恶煞地护送着少年,再也没有人敢造次。

走在最前面的乌元洲没有回头,嘴角挂着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们穿过牌桌,穿过吧台,穿过舞池,走到酒吧的尽头。

那是一面红砖砌成的墙,同样是非常古早的材质。对于母星星系的大多数人而言,只有在复古的纪录片影视片才能看见。

凤凰有些好奇,他们难道要在墙边谈话吗?

这里……好像也不比别的地方安静呀。

乌元洲对准他们身后点了点腕机,赫然立起了一道屏蔽光墙,将他们同喧闹的酒吧隔绝开来。

手下上前,敲了敲其中一块看起来和其他没有丝毫差别的砖。

就在纪攸还在好奇这是不是一种神秘的谈话仪式感时,那块砖——不,是整面墙体动了!

少年惊讶地看着红墙成了一道旋转的门,另一边对着幽深漆黑的通道。

手下率先走进去,打开通道的灯。

照明效果微乎其微,聊胜于无。

乌元洲转身,对着纪攸做了个颇为绅士的手势:“请。”

若是换别人来,恐怕对着底端未知的命运充满恐惧。

但小凤凰毕竟不是人类的思维,他还在好奇砖为什么能变成门,求知欲压倒了本能的畏惧。

这通道窄得很,不够两人并行,所有人一字排开,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几分钟后,最前面的手下推开一扇门。

纪攸本以为还会是和通道一样窄小的地方,进去后却发现别有洞天。

这是个相当开阔的地方,起码打通了原本的三层楼,天花板极高,整个建筑是没有棱角的柱形,周遭摆着极高的架子,每一层摆放着不同的精美收藏。

有珠宝,雕塑,有植物,还有一些发着光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三四个长翅膀的小机器人举着鸡毛掸子,上上下下认真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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