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威旧部参将慑老
这是上午的事,翌日下午,还没有到傍晚时分,五十整岁的魏虎就骑快马奔进登州卫的营房,卸了鍪盔跪在弓捷远的脚边。
弓捷远正在看登州海线的分段防戍图,见他来了,只瞟一瞟立在身边的焦得雨,“我记得告诉过你,莫叫他来!”
焦得雨闻言也便跪下,哀恳地道,“参将大人且容老焦说点儿没有分寸的话,便是不准唤您少将军的,老焦和魏虎到底也是镇东旧部,只把将军和少将军看成首领,其次才是皇上和朝廷。属下们哪里做得不对,参将大人明示明训明惩明戒,咱要心存怨怼,对不住这些年的恩遇,只求莫给糊涂着呢!”
弓捷远伸手丢了防戍图,缓缓立起身来,眼睛不看焦得雨,也不看魏虎亦已斑白的头,声音冷沉而又寒肃,“你们的糊涂竟是本将给的?‘其次才是皇上和朝廷’的话,虽大不敬,念在二位对我弓家父子一片真情真意,咱们且不论了。本将只问问指挥使们,我个好好的少将军,做了青、登参将便不算亏,之前为何要被父亲质在京中近一年啊?”
焦得雨闻他如此询问,自有些呆。
魏虎也感诧异,忘了是来请罪,擡头看他。
“可是我爹贪生怕死,畏惧朝廷镇剿,宁可被削兵权辖地,这也不算,还肯舍弃唯一血脉,只为了向新皇表归顺啊?”弓捷远嗓门不高,说话却很扎人。
“自然不是。”焦得雨和魏虎一起说。
“那便是他愚忠,”弓捷远又道,“只怕自己沾了反叛之名,只想臣服,不要儿子也不要胶东了?”
“不是啊!”焦得雨异常难受地说。
魏虎不言,已经磕下头去。
“他裹将军之名,”弓捷远的声调缓和下来,渐渐起了悲伤,“却将每个兵士都当儿女般看,更将两位爷伯辈的将领引为知己,虽常囿于军务,不得分身相聚,总肯信赖托付,不怕你们离心离德。二位指挥使即使不归他调拨了又怎么样?便把昔日那些嘱托丢脑后了?”
“我们……”焦得雨不知怎么说好。
“焦指挥使,魏指挥使,”弓捷远重新坐回椅内,“焦爷爷,魏伯伯,捷远是没用的,打小儿体弱多病,难养得很,这些事情,爷爷伯伯心里都很清楚。好不容易能历练了,又被皇上关着,确实没有二位能干,你们守了青登二州几十年了,这辈子都交给海防,其实不需我督军的,是也不是?”
焦得雨和魏虎都不知该如何答了,只喃喃道,“少将军……参将大人……”
“可我为何还是来了?”弓捷远幽幽地说,“皇上不准我回辽东,韩将军却准我选地方,要去山海卫也是行的,我为何还要来这里啊?”
室内一时安静无声。
焦得雨和魏虎不再说话,只恭听了。
“就因为这里还是我大祁的国土,军士们都是我大祁的儿郎!”弓捷远的声音重新高了一些,“因为焦指挥使曾经抱过幼年的捷远,魏伯伯从前也是个肯为边民百姓着想的好伯伯。”
魏虎满面羞惭地伏下身去。
弓捷远盯着他说,“我给伯伯机会,等您自己说开,可惜啊……魏伯伯,捷远就想问您一句,青州便归韩峻管了,青州的渔民盐民就不是你青州治下的百姓了吗?你就舍得玩忽职守,放那海寇进来要他们命,甚至觉得要少了,还要命令属下假借盗匪之名多害几个人头上报朝廷,就为了给韩峻一个好看,定他个督辖不利的罪名?”
魏虎立刻磕头,“少将军容禀,魏虎确实暗存不忿,但那海寇当真不是故意放进来的,实是一时防戍不周被其钻了空子。这自然要怪魏虎没有看好防线,却也恨那韩峻每每调咱过去听训,去了又不当面说话,只教从旁陪听,乱了本来的安排和颗沉静做事的心。也确多报了死伤,可便如您所说,只为给那韩峻一点好看,百姓都是青州治下良民,哪里舍得自伤他们性命的呢?多报的人头还都活着呢,只不过是为了堵住地方里长的嘴,裹进营里去了,籍虽悬着,日子还比从前强呢!这些全是真话,还望少将军明察。”
焦得雨大概并不知道此事,这时听了满面都是震惊,讷讷地道,“魏虎,你……”
魏虎羞惭满面,继续对弓捷远说,“少将军给我机会坦诚错误,魏虎不识好歹,仍想蒙混过关,少将军尽可处置魏虎,但是妄伤百姓性命的事,魏虎绝舍不得,莫教将军知道了去,抵御元兵之时还要为此伤怀失望。”
弓捷远容他分说,不插嘴,不打断。
焦得雨躁不能忍,跟着磕头,“这也是老焦没照顾到,敢请少将军一并处置了吧!”
弓捷远不说处置的事,只问魏虎,“上报写着伤十余户,死一百零三条人命,到底多少?”
“确有十余户多。”魏虎答道,“海边渔村都不甚大,一落也就十余人家,海寇既来,自然全不放过。但是青壮之民必会誓死抵抗,也有跑去卫城报信求援的人,只不过等咱兵马到时总隔了空,一共两次,总计亡损二十余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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