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月少年歪生正长
弓捷远听了这话很有些沮丧,“师父不认我是徒弟。”
谷梁初毫不意外,“他也不认孤和谷矫梁健。那有什么?也不妨碍咱们叫他师父。”
“为什么呢?”弓捷远想不明白。
“任何身份都是束缚。”谷梁初似有一些出神,“任何关系也是。既然可以有名无实,自然可以有实无名。”
弓捷远听他说出“有名无实”,一下想到继母,心里不免糊涂起来。
假夫妻算不算夫妻呢?月老那里要怎么记?
离了心的伴侣还是不是伴侣?比如谷梁初和王妃朴清。
还有自己和他,又算什么?
人间这些错事,最后都怎么办呢?
谷梁初由着他怔,自去一旁研墨。
弓捷远见他又要写字,便抓起买回来的制弓材料。
“要做竹弓?”谷梁立新赐了谷梁初一方砚台,谷梁初垂眼端详了一会儿,又瞥瞥弓捷远买回来的东西。
弓捷远点了点头,“世子初练,弓力过猛容易伤损小孩儿筋骨,竹弓柔韧,适合循序渐进。”
谷梁初搁下了墨,“那也简单了些。孤初学时北王也让人给挑了好的。”
“所以你就学得好么?”弓捷远马上不乐意了,“竹子易得就不珍贵?岂不知它制的弓又不爱开胶又不容易干裂,最合水战也最好保养,实在坏了再造也很便宜。武器就是拿来用的,总给王公贵族纨绔子弟拿出去衬托身份,镶金带玉的才是上等?不过为了臭显摆。算了,同你这种只要难得就有兴趣并不管本质如何的王爷,说这些也是白说。”
谷梁初本已捉起了笔,听了这话又放下了,“既骂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又影射贪婪成性巧取豪夺,捷远,孤在你的心里就如此不堪?”
“我可没想许多,”弓捷远如今能屈能伸,懂得收敛锋芒,一击便跑,“论弓就说论弓,莫要攀扯别的。”
“孤就要论论别的。”谷梁初不写字了,走到弓捷远身边去,脸上的笑很有几分阴险,“什么叫做难得就有兴趣?你是不是觉得孤对你好,也是因为你难得啊?”
弓捷远使劲儿皱眉,抄起做弓的材料就要走,“没人同你饶舌,我要去忙。”
“别忙,”谷梁初拦腰将人拖回,“不急一时。想在师父面前保持正经,需得提前做做准备。”
弓捷远很有一点儿无奈,“谷梁初,我们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
“要说什么?”谷梁初的气息已然沉了,“都不耽误……捷远,你同孤在一起,真的不快活吗?”
弓捷远丢了手中东西,眼睛不去对那凑到近前的脸,“我也骗不了你,不能硬说……不好,只是比起那样,更乐意彼此陪着做事。谷梁初,这样就不是享受吗?”
谷梁初的目光骤然深邃。
弓捷远没有看见,兀自说道,“我在这边制弓,你在那边写字,想说什么就说,谁也莫恼,没有说的就都不说,静静待着,有什么不好?咱们夜夜都在一起,日里不要再混乱了,让我觉得……”
他停住了。
总是不分时间地点,令他觉得自己是个玩物,没得选择。
咽住了没说,非因畏惧,而是迟疑。
谷梁初不疯狂时,总给他一种敬让爱重的感觉,弓捷远难免总要怀疑——一直以来,是自己想错了感觉错了吗?
谷梁初垂着眼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弓捷远的下文,缓缓松开了他,声音平淡起来,“让你赢上一局。”
弓捷远见他退远了去,心里又莫名的不舍,立刻讨厌这样的自己,不愿深想,就问了句,“你和师父是怎么遇见的?一个行走江湖一个深宅大院,倒是缘分。”
“师父查到北王与周阁珍有来往,”谷梁初走回书案旁去,“一个塞王一个京官,联络密切,是为什么?他有飞檐走壁隐身夜行的功夫,自然多次探府。高来高往的,就看见了坐在房脊上的孤。”
“你干嘛要坐在房脊上?”弓捷远十分惊讶。
“看月亮。”谷梁初改了主意,不写字了,顺手画了一副水墨疏影,茫茫一片涂黑的夜色之中有个留白的月宫。
“看月亮?”弓捷远不信他,“坐在院子里看不见?”
“就想到高处看看。”谷梁初的神情似笑非笑。
“谷矫梁健陪着你么?”弓捷远仍然问。
谷梁初摇一摇头,“那时他俩总是贪睡,一到夜里就呼噜震天。”
都是身体还没长成的少年。
“这就对了。”弓捷远想得出那般画面,“你的闲情雅致是被呼噜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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