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时安说过了?”
他刚才就听说小六去时安那边了,就连午膳也是在时安那边用的。
“嗯!”叶初雨点头道,“我还跟他说,晚上回来陪他看烟花呢。”
叶长渡见她笑得这般开心,却有些酸了,他故意道:“我还想着吃完年夜饭,带小七,去找你和母亲看烟花呢,没想到小六这就要抛弃我们了。”
他说着还故意看着叶初雨,长叹了口气。
“啊。”
这却是叶初雨没想到的。
看着身边一脸失望的青年,她杏眼登时瞪得溜圆,一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那、那怎么办啊?”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
叶长渡看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傻小六。”
叶长渡说着摸了摸她的头,眼睛也跟着笑弯起来:“既是你跟时安约好了,便看去,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看妹妹和日后的夫君处得要好,他虽然心里的确有些酸溜溜的,但也乐见其成,真心盼着他们能更好一些。
有感情基础,两人以后在一起,也能好上许多。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以后嫁了人,反而过得没有现在高兴呢。
叶初雨见他这般,就知道刚刚叶长渡是故意在逗她。
“哥!”
她撅着嘴,跺了跺脚。
叶长渡见她生气,忙又笑着哄起人:“好了好了,哥哥错了,走吧,哥哥送你去母亲那边。”
他说完,便十分自然地牵着叶初雨的手,往外走去。
叶初雨也任由他牵着。
虽然小六变了许多,有时候都让他有些恍惚,身边这个妹妹,究竟是不是他的妹妹。
但叶长渡看她这样,心里其实还是高兴的。
他的小六本就该这样明媚。
如果没有以前那些事,如果爹娘没有闹成这样,她的小六从出生起就该是这样明媚的孩子。
好在如今,也不算晚。
兄妹俩说着话往外走去,路上叶初雨问起叶星河去哪了,知晓他出去了,倒也没再说什么。
“怎么了?”叶长渡问她。
叶初雨想了想,也没隐瞒,跟叶长渡吐槽起来:“哥,你不知道,叶星河这人小气得很,他要是知道我们俩背着他做事,肯定又得耍少爷脾气了。”
这倒的确是小七的性子。
叶长渡忍不住笑了,正要说话,余光忽然扫见不远处走来的男人。
“父亲。”
他敛了脸上的笑,与人恭敬问好。
叶初雨听到这一声,也看了过去。
在瞧见叶远声的时候,叶初雨稍稍还是有那么一些不自在,但很快,她就跟着叶长渡给人问了好:“父亲。”
“嗯。”
叶远声淡淡应了一声。
他今日不知为何,看着情绪有些不太好,目光落于兄妹俩身上,沉默少顷,才开口:“准备出门了?”
先前叶长渡已然跟叶远声禀报过此事了,他自是清楚他们这会要去哪里。
“是。”
叶长渡应道。
叶远声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嗫嚅了两下,终是什么都没说,他点了点头,嘱咐一声“路上小心”,便继续往前走去。
叶长渡是等叶远声离开了,方才重新站直身子,正要拉着小六离开,却见她还在一眨不眨看着身后。
“小六,怎么了?”叶长渡看着她,好奇问道。
“哥,我怎么感觉父亲他今天看着怪怪的?”叶初雨回过头跟叶长渡小声说道。
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叶远声今天看着好像格外寂寞。
虽然他平时也是少言寡语的样子。
但叶初雨就是隐隐感觉出,他今日的情绪十分低落,就像……是被什么人抛弃了一般。
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叶长渡也跟着沉默了。
他朝男人离开的方向看去。
那个即便已至中年也依旧风华十足的男人,今日明显低沉了不少。
想到先前书房看到的那封书信,叶长渡在心底长叹了口气。
“没事,父亲他,可能就是这阵子太累了。”叶长渡压抑着心中的情绪,语气如常地与身边的少女说了这么一句。
既然母亲打算暂时隐瞒此事,那么就没必要让小六和小七先知道这事了。
等……
以后再说吧。
那个仿佛一下子颓废了许多的男人,已经离开了他的视野。
叶长渡便也收回了视线。
“走吧。”
他轻轻拍了拍叶初雨的头顶,这么说了一句。
爹娘的事……
终归不是他们这些做子女的可以评判的。
叶初雨听他这样说,便也没再多想,她轻轻哦了一声,便乖乖地跟着叶长渡出去了。
外面马车早已准备好。
叶初雨乘上马车,跟着叶长渡离开了叶府。
而此时的九昌阁。
言明过来禀道:“主子,郡主已经跟着郡王出去了,裴姑娘说今日年夜饭去她那边吃。”
“嗯。”
裴时安头也不擡,手里仍握着一支笔,在纸上书写着东西。
言明离得远,不知道他在写什么,见主子没有别的吩咐,他便暂时先退下了。
白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
十二月初三,初雪。
这是叶初雨让他罚跪的那日,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出叶初雨不对的日子。
那么她应该是这一天出现的。
至于为什么出现,裴时安不得而知,但思及那日她朝他跑来的样子,还有之后的一应关切……
起码可以得知她对他是无害的。
甚至于她的存在,就像是为了帮助他。
裴时安一面思索回忆,一面去想她还有哪里奇怪的地方,便又想到那日西街,她碰到萧寒时的怪异之处。
脱离原本的视角,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就能感觉出她心里是有些害怕萧寒的,并不想与他多加相处。
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那日非要拉着他们一起吃饭,事后……
裴时安眸光微凝,嘴里也忍不住呢喃出一个称呼。
“阿姐……”
是了,那日叶初雨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撮合阿姐和萧寒。
裴时安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湖笔。
他起身站到窗前。
院中风光依旧,老梅树和院墙上的积雪,依旧未曾被人清除掉,红梅白雪、孤傲凌霜,煞是好看。
关心他。
知道他喜欢桂花糕。
似乎还知道阿姐和萧寒的旧事。
还会一堆乱七八糟、别人不会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
风吹散了他呢喃般的声音,也吹得身后桌案上那张纸哗哗作响。
裴时安未曾理会。
他只是忽然擡头,望了眼廊檐外的碧海青天,点漆的眸光显得有些晦暗。
“言明。”
他忽然喊了一声。
很快便有人进来了:“主子。”
“让玄裳夜里过来一趟,我有事情吩咐他。”裴时安淡声吩咐道。
有些惊讶主子会找玄裳,但言明也未敢多问,当下便应声出去了。
而裴时安依旧站在窗前,任由寒风拂面,似乎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回到桌案,桌上纸张依旧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少年擡手轻按,目光落于纸上内容,他看了少顷,忽然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火折子,然后看着火舌一点点把纸张吞没。
他不在乎她是谁。
也不在乎她来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像他先前想的,只要她乖乖的,不欺骗他、不伤害阿姐,他就能一辈子护她无虞。
可她会待一辈子吗?
会不会哪一天他睁眼醒来,她就又变回去了。
裴时安忽然有些失神。
“嘶——”
火舌烧得太快,也太旺盛,不小心就燎到了他的指尖。
裴时安皱眉沉脸,甩开手里最后那一点废纸,然后他把隐隐作痛的手指藏于身后,压着那股子疼痛,继续朝窗外看去。
望着那永远高高在上、悬于穹顶的天空。
少年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冷冷地嗤了一声。
既然来到他身边,那就是他的东西。
他不会再让她随随便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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