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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2 / 2)

叶初雨看了看叶星河的脸,又看了看他的身上,见他的确没受什么伤的样子,方才长舒了口气。

她重新面向,眼前那个还皱着眉,看着她的娄山。

“娄先生。”

一路急匆匆跑来。

她这会还有些微微喘气,但她的语气却十分冷静。

还是头一回听这位丹阳郡主,这样喊他,娄山愣了下。

叶初雨没有理会他面上的吃惊,继续看着他说道:“叶星河是因为替我出气才揍秦吉的,至于为什么揍……”

她说到这,忽然转过头,面向那个在一旁龟缩着,试图把自己当成隐形人的秦吉。

冷不丁与她四目相对,秦吉立刻撇开头,他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她。

以前打游戏的时候,叶初雨就不喜欢这个秦吉。

这人仗着家里有点本事,不仅在学宫作威作福,还在外面欺负了不少女孩子。

想到之后的剧情,叶初雨看着秦吉的眼中,就满是厌恶。

她冷着脸问他:“你说,他为什么揍你?”

秦吉一听这话,目光更是微闪。

不敢对视,更不敢说话,还不等他想出个好法子,就见娄山也转过脸来,沉声问他:“秦吉,叶星河为什么打你?”

“我……”

秦吉慌了神。

他刚刚,也是看叶星河没有开口的意思,才敢一直叫唤,谁能想到这个女魔头会突然出现。

心中一时慌张不已。

又怕被娄山处置,又怕要挨这个女魔头的鞭子。

秦吉怕得脸都变得惨白了。

干涩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字却是一个都吐不出。

娄山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他还不了解的事。

“还不说!”

他沉着脸,直接拿教鞭,狠狠抽了下桌子。

这重重的一声,吓得秦吉当场身子一抖,就差直接跪下了。

“娄先生,我、我……”

叶初雨见他“我我”了半天,还是不肯说出实情,便冷声说道:“你不说,那我来说,你今日在学苑之中,当着众人的面非议我缠着二皇子,言辞下作恶劣。”

“叶星河就是因为这个才打了你。”

“是与不是?”

说完不等秦吉开口,她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道:“自然,你不承认也没事,左右青莲苑中那么多人,总有人会来与娄先生说出实情的。”

秦吉听到这话,脸色已然彻底变得灰败起来。

娄山没想到事情的经过竟然是这样,他脸色难看望着秦吉,正欲说话,就听到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以为是谁。

娄山面色不善地往外看去,却见一个穿着灰色道服的中年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娄山登时脸色微变。

“院长?”

他立刻迎了过去,“您怎么来了?”

叶初雨听到这个称呼,也跟着转过脸,往外看去,果然瞧见一张熟悉的温和面容。

——来人是稷下学宫的院长,胡择青,胡先生。

胡择青今年四十有余,他是景平二十年的探花郎,与她现在名义上那个便宜爹是同一届,只不过两人最后一个走了入仕的道路,一个则投身于教书育人的路。

叶初雨以前当裴溪的时候,就是得了这位胡院长的青睐,才得以进学宫。

他是一位很好的师长。

无论是教书还是育人,都能让人获益匪浅。

叶初雨以前就很喜欢和他聊天,此刻瞧见,自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依旧还是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模样,身形清癯、眉目温和,留着美须髯,即便年纪大了,却依然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旧日清隽温润的容貌。

能想象他年轻时,必定也是满楼红袖招。

不过他如今也不差。

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一生未娶,至今还有不少人想嫁给他。

有人说这位胡院长是断袖,方才一生未娶,可叶初雨通过后续一些,游戏中的人物介绍,倒是了解到他年轻时,曾与她如今的母亲——

晋华长公主萧温阑有过一段。

也不能说一段,应该说两家长辈,原本是盼着他们俩能成婚的。

当年,他们一个是大秦公主,一个是世家清流之子,门当户对,又从小一起长大。

谁能想到会半路出现一个叶远声。

萧温阑自见到叶远声之后,便谁也看不上了,一门心思要嫁给他,后来如愿以偿。

关于萧温阑的人物介绍中。

叶初雨得知在这个游戏中,她唯有两个愧对的人,一个是她的女儿叶初雨,另一个便是这位胡院长。

叶初雨以前作为裴溪的时候,对此并不八卦,如今成了“叶初雨”,想到他们的这一段,便忍不住泛起八卦的心。

她一眨不眨看着胡择青。

“你看什么呢?”

叶星河皱着眉,觉得叶初雨现在真是怪得很。

胡老头有什么好看的?

叶初雨没搭理他,又看了外头的胡院长一眼,直到与人四目相对,看着他眼中诧异又温和的笑意,叶初雨心神蓦地一震。

就像是被人当场抓包一般。

她有些不好意思,立刻收回视线,耳根也悄悄涨红了许多。

“青莲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胡择青见少女转开脸,便也笑着收回了视线,与面前的娄山说道:“先前有一位学生过来,与我说了青莲苑中发生的事,和郡主说的一样,的确是秦吉先犯了口舌之恶。”

“院长……”

秦吉灰白着脸颤着声。

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惊动了他,秦吉这下是彻底站不稳了。

胡择青循着声音看过去。

他没有说话,擡脚走进屋中之后,方才望着秦吉问道:“秦吉,你可知罪?”

他的言语并不激烈,甚至称得上温和,却仿佛有如千钧之重,压得秦吉一时连头都擡不起来了。

“我……”

他埋着头,此刻是真的满脸懊悔:“我、我知错了。”

他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更没想到会被这么多人知晓,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秦吉心中一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可——”

他似乎不甘心就这样认罪,忽然擡头,目光灼灼,看着胡择青说道:“可院长,今日说这事的不止是我,青莲苑中,还有许多人说起这事,他们也在非议丹阳郡主和二皇子,我、我只是说的时候,正好被叶星河听到!”

“凭什么只有我挨打受罚?”

“如果有错,那也该一起受罚才是啊!”

他生怕只有自己一个人挨罚,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或是从轻处理。

可胡择青听到这一番话,却终于拧起眉。

他看着秦吉,温和的面容,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你至今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胡择青言语之间,满是失望的语气。

“院长……”

秦吉神色微变,还想说话,学宫的大夫却在这时过来了。

未想到胡择青也在此处。

石大夫有些吃惊地先与人拱手行了礼。

“石大夫。”胡择青也同人回了一礼,与之回过礼后,方才开口说道,“劳烦石大夫先替他看看。”

“是。”

石大夫答应着走了进去。

秦吉却像是七魂六魄少了一半似的,还呆站在那边,不肯走。

胡择青看着他淡言:“你的罪之后再论,先进去让石大夫替你看看。”

秦吉这才动了。

他一脸灰败的,耷拉着脑袋,跟着石大夫进了里面。

等二人进了里间。

胡择青这才看向叶星河。

叶星河被他看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在这个学宫,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娄山,他都不怕。

就怕胡择青。

胡择青不像娄山那样暴躁,甚至在他犯事的时候,还会好脾气的与他说话。

可就是这样的胡择青,就跟软刀子似的,磨得人又烦又无奈,让吃软不吃硬的叶星河,每次远远看到他就只想跑。

这会被胡择青这样看着,叶星河不等他开口就立刻说道:“我知道我今日也犯错了,什么处置我都接受,您别说了!”

最后四个字,就跟求饶似的。

他是真的怕了胡择青的碎碎念了,跟念经似的。

比他娘还让他头疼。

胡择青听到这话,不由失笑。

“子圭。”

他转头喊娄山。

娄山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过脸看向叶星河的时候,他立刻又沉下脸:“今日之事,就算秦吉有错在先,但你这样殴打同窗,也该受罚!”

叶星河嘴里答应着,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您说吧。”

娄山一看他这副模样就气得不行,黑着脸说:“就抽你二十鞭子,让你长长记性!”

二十鞭子!

叶初雨立刻瞪圆了眼睛:“不行,这太重了!”

叶星河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打小就挨惯了鞭子,满口答应下来:“行。”

“叶星河!”

叶初雨皱着眉,一脸不赞同。

二十鞭子打下去,起码得躺好几天!她还想跟娄山据理力争,就听到先前一直未曾说话的胡择青,忽然开了口:“子圭,还是让他罚抄学规吧,就抄二十遍。”

娄山一听这话,皱眉,觉得这处置太轻了,不能让这个臭小子记住这个教训。

刚想说话,便听到刚刚听说挨鞭子都不为所动的叶星河,忽然瞪眼咂舌道:“什么?”

“不行,我宁可挨鞭子!”他想也没想,就立刻拒绝了。

娄山忽然福至心灵,心中感叹院长不愧是院长,就连处置人都知道“因材施教”。

他心中叹服不已,面上却仍是一张黑脸,转过头跟叶星河斥道:“轮得到你讨价还价?”

叶星河嘴巴一动,还想开口。

娄山看着他:“再吵就罚你四十遍。”

叶星河:“……”

他气得脸色涨红,跟娄山对视片刻,最终还是憋屈的,先闭上了嘴巴。

“……知道了。”

还是第一次从叶星河的脸上,看到这样憋屈的神情,娄山强忍住笑意,继续黑着一张脸说道:“行了,给你三天时间交上来。”

叶星河耷拉着脑袋,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

娄山到底没忍住笑意,翘起了一点嘴角,强行压抑之后,又看着面前的姐弟俩说道:“乖乖上课去,别再惹事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忍不住,朝面前那个少女看过去。

实在还是有些吃惊。

记忆中比叶星河还难管教的少女,今日竟是十分听话。

不仅没有白眼他,还跟他点了点头。

娄山越看越觉得稀奇。

那边叶星河已经头也不回,噔噔蹬,气鼓鼓,往外走去。

叶初雨倒是还记得说话。

“胡院长、娄先生,那我们先走了。”说罢瞧见两人面上的诧异,叶初雨没理,正欲去追叶星河,想到先前胡择青说的,她又止步回问道:“对了,院长,刚才找您的那个人是谁?”

她想好好谢谢他。

胡择青看着她,想的却是先前与那个少年说的话。

“你平日从不理会这些事,怎么今日?”

“您就当我闲的吧。”

先前只是好奇那个少年的出现。

如今看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她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模样,胡择青眉目温和。

想到那个少年离开前的嘱咐。

“……麻烦您一件事,别说是我来找得您,我怕麻烦。”

似乎还能记起当时少年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可若真的怕麻烦的人,又岂会走这么多路,跑到他那边来说这事?

“一个学生。”

胡择青如先前少年所愿,守口如瓶。

看着眼前少女那双明亮又疑惑的瞳孔,又笑着同她说了一句:“或许郡主回去便能知晓了。”

“叶初雨,你走不走,快点!”外面院子传来叶星河满是不耐烦的声音。

人倒是还等在外面,没自己走掉。

叶初雨答应着,又跟二人说了一句,方才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往外走去。

一个学生?

她知道啊。

怎么说个人还藏着呢,今天的胡院长真奇怪。

叶初雨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目送少女离开的身影,胡择青却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女子,一个尘封在旧时记忆里的女子。

他看着院子里,少年少女站在一起时的样子,少有的错了神。

娄山并未注意到他的怔神。

他也在看着叶初雨离开的身影。

“这位丹阳郡主怎么变了这么多?”望着叶初雨离开的方向,娄山低声呢喃道。

胡择青闻声回神,温声笑道:“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有改变是正常的。”

“可是……”

娄山依然皱着眉,总觉得这一份改变实在太大了。

“只要这个改变是好事,至于她为何改变,又有什么打紧的呢?”胡择青回过头与娄山说道。

娄山与他对视,眼中的困惑终于退散,逐渐变得清明起来,他忽然满脸愧然的,与胡择青拱手一礼:“是我想太多了。”

胡择青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多言。

心里却忍不住想道。

如今丹阳有所变化,想必她终于也能高兴一些了,也怪不得那日她身边的丫鬟递信过来时,笑得那么高兴。

还直言长公主邀请他得空去府里喝茶。

他已经许久未曾受到过她的邀请了。

“对了,院长——”

娄山起来之后忽然压着声音问道:“秦吉该怎么处置?”

胡择青听到这话,却是沉默片刻,方才看着那块布帘,说道:“就按照学宫的规定处置吧。”

娄山点了点头。

秦吉今日虽然是挨打的那个,但他先犯口舌在先,事后依旧不知悔改,不可能不处置。

“青莲苑那边,你也着人去处置下,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让他们道是非的场所,日后再有这样的事,绝不轻饶。”胡择青走前又交待了一句。

这些本就是娄山管辖之事,娄山自是点头答应。

胡择青走了。

娄山进去探望秦吉。

而另一边,叶星河与叶初雨,也走在回青莲苑的小路上。

“都怪你,你要不张那个口,我哪里用得着抄学规!”叶星河还一脸不高兴。

二十遍……

这处置简直反人类。

他就知道胡老头不安好心,就知道磋磨他!

叶初雨一听这话,不免有些无语,她就没见过,宁可挨打也不肯罚抄的人。

不过今天说到底,也是叶星河为了帮她,才会受这个责罚。她犹豫片刻,忽然说道:“大不了我给你抄点。”

“当真?”

叶星河立刻转过头,眼睛都变得明亮了许多。

但想到娄山那人,他又撇了嘴:“算了,娄老头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要是见字不一样,还不知道得怎么处置我呢。”

要是能代抄。

他早就让别人帮忙了,哪里用得着这么愁。

“我试试吧。”

叶初雨也不敢保证。

要是钢笔,她倒是还能跟人打个包票,她以前就帮人抄过,可毛笔字……她也只能尽力试试。

毕竟她那一手毛笔字,也实在不怎么样。

叶星河听到这话,不由又看了叶初雨一眼,眼见叶初雨今日态度不错,做事也挺关心他的,他心里的气便也跟着消散了许多。

只小少爷骄矜惯了,说不出好听的话,即便心里高兴,嘴里也只是轻哼一句:“算你还有点良心。”

这要搁平时。

叶初雨早就要跟人翻白眼了,今天倒是挺包容的。

就是不懂。

“你刚刚为什么,不跟娄先生直接说秦吉刚都说了什么?你要直接说,娄先生肯定不会对你动鞭子。”

叶星河听到这话,神色微微顿了顿。

他看了叶初雨一眼,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又撇开脸,小声嘟囔道:“……有什么好说的?”

他是烦叶初雨。

也觉得叶初雨对萧寒念念不忘,最近在宫里肯定乐不思蜀,不想回来。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久,就连一个口信都没送回来过。

但秦吉算是什么东西,敢拿那样的话侮辱她?

只是那些话说出来,难免又让她处于风波之中,叶初雨这个没脑子的,在学宫的风评本来就已经很不好了——

余光一瞥。

眼见叶初雨还想再问,他立刻先她一步岔开话题。

“你今天怎么突然来学宫了?”

叶初雨听到这话,倒是终于想起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

她顿时忘记自己刚才要问什么了,看着叶星河,她小脸唰得一沉,冲他说道:“你还有脸说!”

叶星河愣了下:“我怎么了?”

怎么变脸变这么快?

他怎么了?他今天还给她出气了呢!

叶星河看着叶初雨这样,有些生气。

“你说你怎么了?你无缘无故跟裴时安说什么呢?什么叫做我进宫,乐不思蜀,不想回来?”叶初雨小嘴叭叭,把来时肚子里装着的那些埋怨,全与人说了出来。

叶星河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初雨竟然会知道这事。

“谁跟你说的啊?”

小少爷一脸不高兴地说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你还有脸去收拾别人?”

叶初雨双手叉腰,瞪着漂亮的杏眼,说叶星河:“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萧寒了,你故意跟裴时安说什么呢?你成心的吧!”

“还什么我肯定去找萧寒了,我这几天在宫里跟他说过的话,都没超过一只手!”

叶初雨是真生气,小嘴一张就叭叭说了一堆。

她并未注意到,此刻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正站着一个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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