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罕见地沉默了，良久，直到张麒呼喊着林越的名字，所有人的目光也被这俊俏的俄罗斯蓝猫少年吸引过来时他才丢下了一句话，“研究，已经没有必要再做下去了……你也再好好享受几天吧，谁知道哪天就死在荒原上了呢。”
这句话说的非常响亮，不止是李莽，周围其他人也听到了，不明真相的无知群众狂欢更甚，在黑暗中行进太远的人越陷越深。李莽盯着周围狂欢的人群，在那一瞬间竟在人声鼎沸的酒吧里感到如此地孤独，他不敢自认是什么高智商高学历的人才，但在这一刻，他竟觉得周围的这些人都是这么地愚不可及。
在酒吧门口，李莽见到了巩凡。对方的头发长长了，从之前扎起来刚刚好能搭在肩上的长度变为了及腰，哪怕是在七号外城这种地方也依旧穿着得体的西装，他人生中经历的大的变故也算多了，却丝毫不见身上的憔悴。
“教官。”
“跟我来。”灰狮往中心地带走去，李莽亦步亦趋地跟上。站在电梯上，李莽从透明的厢体内看着七号外城的夜色。
那是已经能赶上在过去历史里所记载的摩登城市的程度，但那时的世界不一样，没有耳朵，没有尾巴，更没有利爪和獠牙，人类只是单纯的人类，同类之间并不把互食看成是家常便饭，那时还有法律，还有道德，还有那一代又一代反复加强始终横于内心的红线，那时的人类还是人类，或者说还能被称为人类。
“李莽，你觉得我是人类吗？”巩凡收起了自己的狮耳和狮尾，淡灰色的眸子扫过来时同当初站在训练室内看着李莽时一模一样。
“是。”
“那现在呢？”狮尾在身后一甩，李莽没了话。
“又或者我直接就在这里将你捕杀呢？”巩凡擡头，跟第一次见李莽时已经不一样了，对方显然也受到了长期兽化的影响，肢体和躯干变得粗壮了许多，体型比起人类更像是一头棕熊，身高也有了明显的增长，记忆里李莽觉得巩凡的体型是极其修长的，但现在的他却已经能够做到低头俯视巩凡，但灰狮充满敌意的目光却毫无保留地直直向着李莽刺过去了。
下意识地，李莽往后退了一步，电梯门也子在此时恰好打开，巩凡正常向外行走的动作在李莽眼里却是捕食者的步步紧逼，分明对方什么都没做，但口中犬齿却迅速取代了人类牙齿的位置。
“反正你也不是人，我也不是人。”巩凡从李莽身边走过，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门。
“在客厅坐会儿把，桌子底下有茶，自己泡。”
茶香随着热气上浮，李莽现在的嗅觉灵敏，以前的他只当茶是带了颜色的白开水，现在只是动动鼻子就能分辨出茶叶的种类。
屋子深处有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音传来，李莽不知道巩凡这么做是出自林越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愿，也不知道这种翻动林越研究资料的行为该做何评价，但在对方抱着好几个文件夹来到他面前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长大了嘴巴。
几乎有半人高的纸质资料，不仅仅是林越在七号研究所刚建成时针be的实验资料和自行在家里进行实验的资料，其中还大量包含了“林狮”成员的个体档案，以及许多应该跟随着红墙一起灰飞烟灭的东西。
李莽不知道整理这些需要花多久，但显然，仅仅是打印出来分门别类地整理进文件夹里就已经费了巩凡不少力气。
“这……”
看着在自己对面缓缓坐下的巩凡李莽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都带回去吧，”巩凡顿了顿，“是少爷的意思，他自己一个人守着这些东西也没用。”
李莽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巩凡便抿了一口茶继续慢慢悠悠地说了下去，“卡兰要是真能研究出什么东西来那就是他的本事，要是什么也研究不出来那就跟这些资料一起迎接人类的穷途末路，前两天我看到少爷在用电脑对人类兽化进程进行推演了，取的应该是当时红墙研究所里记录的兽化平均值，排除掉人类，啊不，兽人，嗯，对，排除掉兽人会因为MONSTER的猎杀而死亡的可能性，等到地球上最后一只兽人过度兽化死亡或者异化成为MONSTER也是几百年之后的事了，那时根本就没有我们了，所以就算研究不出什么，也无所谓，要我帮你把这些资料搬到外城吗？你身上要是有U盘我也可以直接从电脑里给你拷一份电子版。”
“不用了，就这些吧。”李莽站起身来，魁梧的身材衬得那一摞资料格外地少，也格外地小，夹在咯吱窝底下就能带走似的，像过去T0基地之中男性夹在咯吱窝底下的公文包。
李莽没多停留，在把自己杯子里的茶水喝完后就走了，在走进电梯时他擡手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巩凡先是一愣，似乎不太能理解李莽的行为，但在电梯门即将彻底合拢的那刻，他看到了巩凡从身侧缓缓擡起的手。
那是两人在T0基地覆灭后就再没做过的动作，敬自己曾经的教官，敬自己身后的兄弟，敬人类未来的希望，无论前方光明与否，他们都会在极夜之中奋力前进。
在出门时李莽与俄罗斯蓝猫擦肩而过。
“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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