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挡了挡,翻出手机给佟笙编辑了条信息发了过去,半小时也没有回信。
温璃放弃走佟笙这条路,跟以往一样,又只剩下一个选项。
张欢晚上没做饭,没有她频繁走动的客厅格外冷清。
不做也好,温璃心想,她到现在都反胃,即便饥饿感的存在强烈,她的思维迫使她滴水不沾。手将门轻轻带上,她出了门。
温璃尝试给佟笙打电话,还是无人接通。
她走上街道,周围人来人往,她感觉全身的力气全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个干枯的空心树干,每一步都不由自主。
她不知道能去哪里,就那么漫无目的地拖腿走着。
为什么走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好像只有在这样宽敞吵闹的环境里的不断前进,她才能找到一点让这个破烂人生继续下去的动力。
徒走到天桥,夜风卷着凉意扑向她。温璃回神,驻足于此。
姜枫那头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给温璃回了电话。接通的刹那,她消极的情绪猛然破开了一个新的口子。
“……”
一阵沉默过后,她说:“我没有家了。”
接着就是无边无际的哭声。
凄厉、无助又绝望。
挂了电话,温璃蹲下身,含着眼泪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思绪在夜里自由地飘散,期间,她无数次否定了自己的诞生。迄今为止,她存活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证明她值得被人爱、被人在乎?
在她幼稚又不堪一击的自我定位里,的确如此。在没有完整成熟的人格里,她又否认自己存在的意义。
未来没有想做的事,自愈能力没有到达一定水平,暂时给予不了爱的人……总是容易将自己关起来的。
过了很久,温璃仿佛意识到了某一点。她开始厌恶命运如此摆布愚弄她,她缓缓站起,放眼整个江面,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这他妈的狗屁人生,谁爱要谁拿去啊——”
“我一点也不想要啊……”
桥下是黑沉沉的江水,她往下望着,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一偏头,却正好看见了朝她走来的姜枫。
那些大声发泄的丧气话,他应该听见了。
温璃转头面向他,她这副丑态毕露的样子估计在姜枫眼中一览无遗了。她眼下只想把意志一键消沉到底,用极致的痛苦去治愈痛苦。死都不怕了,哪里还顾得上形象管理?
姜枫走近,一言未发,就将她揽进了宽厚的怀里,如同医院门口那毫不犹豫的一次。
他语气坚定又带着祈求:“不要。”
“不要走。”
撞进他怀里的刹那,温璃怔然,感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一层层地传递过来,像坚不可摧的力量,让她感觉到自己真实地存在着。
每一下的呼吸与心跳,在这紧密贴合的瞬间,清晰又明朗。
姜枫就是一个能够拧开了她情绪口子的开关,也是一个让她像个没完没了的水龙头一样哭得稀里哗啦再坚强起来的人。
此时此刻,被人在乎,仿佛成了她活在世上唯一的意义。
而姜枫就是那个为她打开了一扇门并迎接与包容她的人。
这一刻,她万念俱灰的轻生念头又荡然无存了。
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死不了的。
她求生的意志在说,你始终不会轻生的,你对人世有贪恋,虽然看破,但欲望不死。
很快,她意识到,想要结束生命与求生意志一样强烈,在她脑中撕扯。
就像。
她是真的想跳下去,可也是真的不能跳下去。
命运仿佛有一根操纵她的线,提着她放在悬崖边缘,跟她挑明了前方万丈深渊,却又让她永不坠落……
“我不想……”温璃扑在姜枫怀里哽咽,越抱越紧。
“我真的不想假装一切都没发生,我明明失去了很多,我不想乐观,我想消沉,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啊……”
“都不被允许啊……”
“可以的。”姜枫肯定她,感受到她手臂的收紧。
“现在就可以,发泄出来就好了。”他沉眸,却只能看到温璃不住颤抖的头顶:“如果这样可以让你不那么难过的话……”
“我真的很理解她了啊,我从没抱怨过要一个人待在家,我明白她挣钱的辛苦,甚至忍受她教育我那些拙劣的方式……”
她闷头向他吐露心声,带着颤音。
“可是好可笑啊,让我知道她不是忙,而是改嫁了。”
“觉得我是她人生的累赘吗?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自生自灭,跑去替别人生养孩子……”
“……”
“我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我想过,就算她以后有了新的家庭,我其实不介意。我真心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可是这种幸福获取的前提,为什么是排除我啊……”
“我觉得自己就像……”她笑着哭,身体剧烈地颤抖,宛若枯败凋零的花朵:“就像一头任人宰割的牲畜一样……”
“……不能再说了。”他也颤抖着,单手扶住她的侧脸。
姜枫眸里映出从未有过的认真,睫毛轻振,隐隐泛着动情的泪光:“我在乎,在我这里你不是。”
温璃滚烫的眼泪洇湿他的指尖,江风将热度带走,化为一道冰凉的触觉。
她无助的时刻,唯有上次他可以尽绵薄之力。可在这命运的捉弄下,他也只能成为一个旁观者。
“对不起啊。”
“面对你的经历,我也无能为力。但我始终相信你,你会依赖自己的力量迈过这道坎。”
“虽然我无法替你走这条路……”
姜枫擡手顺着温璃凌乱在风里的长发,重新将她收在怀里,吻在她的发丝之上:“但我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温璃擡头,望进姜枫共情她痛苦的坠在夜里的黑眸。
她想,她看见了,那条线。
那是,她置身黑暗里破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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