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璃握笔曲起手肘,支在桌面上打断了她:“第六而已,我要做第一。”
佟笙:“而已?”在一个五十名开外的人面前这样形容,你的情商不会降低吗?
而且她今天是怎么回事?
逮着我一个劲儿地层层打击?
温璃一边刷题还要一边顾着思考接茬,实在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体察佟笙心里的小九九,只接着发表观点:“其实跟自己比的说法很正确啊,查漏补缺,掌握知识体系中的内容多了,成绩自然就上去了,排名吧,只不过是个衡量标准罢了。”
“不是,你既然明白,为什么还那么在意名次?”佟笙实在不解。
“对内,咱们要提升知识掌握度,对外,考出来的成绩不就是要被拿去跟别人比吗?”温璃内外分析了遍,又结合自己情况:“再说了,虽然成绩和排名时有浮动,但几乎不会超出我的掌控范围,所以具体的名次会让我更有学习动力。”
“还有,每个人激励自己学习的方式都不同,这就是我的啊,简单粗暴,又易切入。”
学渣佟笙对研究学习没有天分,一开始就试图逃避这个可怕的话题,好几次想停止辩论,可听到温璃说‘激励自己’这个点时,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看小说、听八卦、追剧等爱好上,她会发挥最大的主观能动性去搜集之外,那些切实地关于她学习和将来的事,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被迫去思考的,准确来说是被点醒。
就像温璃刚才提到过的那点一样,她只有在家人的耳提面命和朋友的劝告之下才会哼哼唧唧地想起某些事情不能再稀里糊涂地被她混淆了,事有轻重缓急,人生大事也是要按照顺序区分出第一第二位的,以及她确实要努力去做些什么了……
但等她琢磨清楚,知道自己该表达什么态度了,转头发现这位学神正低头用笔在第三题的问号旁边,毫不犹豫地写了个A。
她不忍心再干扰温璃集中的神思,默不作声地退了,优先复习起最擅长的学科。
午休,她们下了知行楼,往小超市的方向走。
“要不……”佟笙挠了挠头,语气有些懊恼:“我还是来学校上晚自习吧。”
照她往常的学习习惯以及最近的学习和复习进度,月考排名继续下降肯定不再是梦。
“额,我之前是不是说什么刺激到你了?”温璃深表惶恐,眼睛来回描述着佟笙的落汤鸡表情。
转眼她又变卦,摸了下巴说:“不过我说的应该也是事实。”
“滚啊你!”佟笙一把将温璃推开好远。
“我说真的!”佟笙望天叹气:“我是感觉我和你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说完,转头丢给温璃一个苦涩的表情,让其消化。
温璃难以消化,只觉得心惊:“……”
你那是突然感觉到和我差距大么?
温璃寻思,她自己高一就稳定在这个成绩,只是排名升了点,要对佟笙产生点什么激励,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缓冲?
爱情的锅,她坚决不背。
大发善心的温学神决心不再打击她发小本就不多的自信,鼓舞为主,安慰为辅,尝试捞一把她,措辞都想好了,送到嘴边就要开口,迎面撞见姜枫从小超市走出,嘴里叼着根烟,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正要点。
俩人视线无意撞上,温璃想也不想就当即移开了。
千言万语化作了心不在焉,她只应了佟笙一个‘嗯’字。
那头的姜枫也愣了下。
与温璃对视的片刻,他按下的打火机跳出了个苗头,烟没点着就被他松开了,温璃转移视线后,他迟疑着放了下来。
“是吧,连你也这么觉得。”佟笙以为温璃已经给了最后的回答,虽然有点浮躁,但还是抱住她的手臂将头靠在她肩上,掉下两行懊悔的热泪。
“嗯。”温璃缓过神来,说:“要我一起去的话,跟我讲一声。”
两人继续聊着复习进度的话题,进了小超市。
佟笙将手里需要复印的资料递给店员后,扭头看了眼姜枫离开的背影,环视了一圈超市内的货架,纳闷道:“学校超市允许卖烟了?”
“只是碰巧吧。”温璃说,语气毫无起伏。
她们站在收银台前等复印件的间隙,佟笙目光落在插成刺猬的糖盒上,心血来潮地伸手抽出一根牛奶味的,问完店员价钱,说一会儿跟复印资料一起付掉。
她边撕包装边有意无意地提道:“你俩这别扭闹得可真够大的,话都不说了。”
“纠正一下。”温璃不服气:“是他单方面的沉默。”
“……”
想让他主动找你说话就直说呗。
俩人暗中比什么傲娇呢。
“行吧。”佟笙将糖放进嘴里嘬了两下,拿着糖虚空一点:“你俩怎么闹我也管不着,但姜枫这人吧,我有种越看越危险的感觉,你要哪天真对他动了心思,指不定又要回到以前那种状态。”
温璃没应,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睫毛在煽动。
“说心里话。”佟笙再次强调,表情严肃得不行:“我不愿意再看到你那样。”
“……”
话题就此不欢而散。
回教学楼的路上,温璃抱着复印资料一直沉默,让佟笙深感不安。
她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姜枫这个人的存在对温璃来说是特别的,而在温璃过往生活的蛛丝马迹中,她没有找到任何一丝姜枫出现过的痕迹。
但最后佟笙想明白了,也许并不是没有,而是她从不知情。
这种沉闷的气氛还是在最后一节课敲铃后被打破了。
“对了,一会儿放学后我们四个……”佟笙说到一半,发现姜枫从午休后就再也没见过人影,于是改口说:“噢,我们三个搞教室卫生。”
原定四人一组打扫,但就姜枫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课率,凑他这么一员简直比她抄了二十遍的蜀道难还要再难上一个层次。
自动忽略这个人的存在,是她最后的倔强。
放学后的教室只剩三人。
蒋甜刚从角落里拿出扫把,就看见张凡被人一把推进了教室。
他的出场方式完全没有一丝自愿的气势,更像是回家半途被人绑了,强行押到这儿来执行特殊任务。
张凡搓了搓手,局促扬起,冲她们草草打了个招呼,脸上写满了尴尬:“嗨,各位好啊,我是来帮忙的。”
三个女生齐刷刷看向他:“……”
“你们别用这种混蛋从良了的眼神看我好不?”张凡委委屈屈地朝蒋甜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扫把,原地划拉了两下,看起来极不情愿:“我好不容易想跟同学互助互爱一次。”
“不是,你这个发言就很危险啊……”蒋甜倒退两步说,压根没从他哭丧般的脸上看出一丝心甘情愿的情绪,她悄悄挪着步子躲到了温璃身后,只探出个头,语气又怂又刚:“还有,角落里有扫把,你干嘛抢我手上的?”
面对蒋甜眼里那种‘我信得过你能改得掉那流氓气质’的质疑。
张凡同学:“……”
四人面面相觑,僵持了许久。
温璃环视了下教室,从堆放垃圾筐和扫把的角落里找出一只空水桶,她提起水桶朝张凡走去,但她每走近一步,张凡就谨慎地后退一步,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温璃:“???”
这让她有种,张凡很怕她的错觉。
“你长得高,不如帮我们擦玻璃吧。”温璃虽然不解他的行径为何如此做作,但考虑到对方脆弱的小心脏,只能停下,从空水桶里拿起一块抹布,远远递向他。
张凡终于不再闪躲,颤巍巍地擡眼观察温璃,发现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凶狠。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还没发现之前每天弄翻她桌子的罪魁祸首就站在她眼前?
张凡看向那块抹布,死死盯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奈何不敢耽误进度,他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挪过去,捧圣旨一样以双手接过,迟疑地重重‘嗯’了一声。
温璃和佟笙负责打扫教室地面,蒋甜清理讲台、黑板和走廊,张凡则包揽了所有的窗户。
四人小组分工明确、进度神速,没一会儿,就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今天的值日任务。
几个女生将所有的洒扫工具揽回角落,做完收尾,结伴去厕所洗手了。
张凡走前跟她们打了声招呼,率先撤离了教室。
“你在哪儿啊?”他前脚迈出教室,后脚齐非就将电话打进了他手机,那头齐非刻意拔高的音量里夹着各种噪音:“棋局就差你一人了,你那群兄弟在我这儿嚎得我耳膜都穿了。”
“赶紧滚过来!”
执行完特殊任务的张同学,背靠走廊,也扯开了嗓子,自豪地说:“我刚从教室出来,帮老大同桌搞卫生呢。”
“搞什么?”
齐非那边杂音不断,他捂住了一只耳朵也没听清。
“……”
张凡凑近听筒,大着声一字一顿说:“擦、玻、璃、啊!”
这次齐非听清了,很快就在那头发起了嘲笑:“呦,这么快就去给人赎罪了?”
“不是。”张凡边下楼梯边否认道。
他从接到任务起就不敢相信,也贼迫于那位封号学神的压力,是实在受不了利诱就硬着头皮来了,结果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张凡心态放松地哈哈一笑,得意的嘴脸昭然若揭:“老大让我来替他的,说完事儿送我一套游戏装备当报酬。”
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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