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就在今日上午燕泽为了搜寻灵尊的灵迹强行调取被封印的灵力身体已经遭到了反噬。
燕泽的身体现在就是强弩之末,根本经不住鏖战,没一会他的气息就乱了。再一个没注意,就被巽空钻了个空子,他的胳膊被卸掉了。
这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帐外传来守卫的通报。
“锦国打过来了,目、目测有十四五万。”
一时间,屋内整体的氛围十分复杂,源于屋内众人纷繁的心情。有恼怒气急的,如燕泽;有喜悦期待的,如孟之;有平静无波澜的,如叶卫昌。至于心情最复杂的,应当属佐柠了吧。
两日前,佐柠那个在锦国营中的表哥给她传话,说锦国朝廷又秘密从附近调派了十万大军,并且已经与时荣泰他们汇合了。
对于锦国来说,丰国就是个陈年败将,于是锦帝晏融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在此之前,锦国只有十万兵马,而丰国地广人稀,以八万兵马勉强对付。几次交锋之后,丰国折损较小,剩余六万兵马,而锦国只剩五万左右。
可没想到,锦国竟然不知不觉地又派来十万人马增援,而丰国竟浑然不知。其中一部分原因在于锦国是秘密增兵,每日午夜调来几千一万的确实很难被探子发现。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佐柠这个手眼通天的得力副使并没有向燕泽汇报。
燕泽气急地让人去找昆阳迅速调兵准备应战。至于他自己,没了右臂,还如何握剑?
“佐柠!”燕泽看向方才一直在旁观的佐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佐柠的眉头拧作了一团,内心的纠结投映在脸上。
“主上,我……”
眼看主仆俩起了争执,孟之跟叶卫昌对视了一眼,叶卫昌没有完全松懈,拿着巽空正在为最后一击蓄力。孟之从没见过叶卫昌有戾气如此重的时候,帐内的烛光映在眼底,却丝毫没有违和,好像熊熊火光是从他瞳孔深处生出的。她想起了心底那人上次的话。
——“巽空它戾气太重,极难控。如果硬要控制的话,会遭到致命的反噬。”
这就是巽空被封印百年之久的理由,也是叶卫昌现在所要面临的……
孟之握住了叶卫昌的手,将巽空夹在两人手掌之间。
“你还能打吗?”
孟之的语气满是关切,可是在逐渐被戾气占据全身心的晏箫看来,孟之分明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不气孟之,只是觉得燕泽这个自以为是的躯壳越发碍眼了,真是半刻都容不下他。
“打!”
于是晏箫甩开孟之的手,然后将巽空甩向燕泽。为了防止孟之被巽空划伤,巽空变成了不易伤人且柔软的材质,所以在巽空夹住燕泽脖子的时候,燕泽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和窒息。
巽空一端是游刃有余的神尊,而另一端是浑身狼狈的冥主。
前脚被佐柠背叛,后脚又被人这般羞辱,燕泽眼底涌起无尽的愤怒,青筋从脖颈暴起至太阳xue。他擡起那只还尚在但伤痕累累的左手,握住了巽空。他奋力一掰,巽空竟然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冥主的实力本就不容小觑,更何况此时的冥主已经把自己完全献祭给了愤怒。
晏箫神色一凛,然后下一刻巽空远端改变了材质,每一条边都变的无比锋利,其余的平面、链条上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倒钩刺。
尖利的倒勾直直插入燕泽手掌和脖子的皮肉上,血珠成股流下,在燕泽的脖颈和地上的软毯上描绘出两幅血画。
孟之不敢想象燕泽此时会有多疼,光是看着,她就觉得脖子上那道伤口也跟着疼了起来。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下意识地皱起眉握紧了拳头。
燕泽的力道极大,一时间,晏箫也收不回巽空,于是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外面嘈杂声四起,都是丰国将士杂乱的跑步声。帐中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守卫竟然浑然不知?
方才孟之没懂燕泽为何突然跟佐柠起了争执,眼下却突然懂了,因为佐柠方才在燕泽和叶卫昌打的火热的时候出去了一趟。
突然,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在纠结的佐柠做出了抉择。她伸出自己的钢爪刺向燕泽。燕泽分心躲闪,手上便卸了力道。晏箫看准时机收回巽空,然后调整角度继续去攻。
于是,一对一就这样变成了一对二。燕泽脖子上密密麻麻的血洞无比骇人,孟之能看到每个洞口都还在冒血。就算是什么都不干硬耗下去,燕泽也耗不了多久。
佐柠的功夫十分不错,她肢体非常灵活,动作很快进攻也很密集,所以很耗费对方的体力。
没过多久燕泽便气息紊乱体力不支半跪在地上。
他费力擡起疲惫的眼皮,用他那充血的眼睛注视着面前居高临下的三人。他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肺腔内的血给呛到了,开始不停地咳嗽。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三人中,只有自己没了灵力,跟废人没什么区别。神尊和佐柠既有灵力还有灵器,虽然赢了却赢的卑鄙,燕泽打心底瞧不起他们。
孟之看到燕泽如此模样,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起,再重重丢下。不多时,她的脸上已有泪珠爬过的湿痕。
晏箫被孟之脸上的泪痕刺激到了,他平静淡漠的脸上终于生出了裂痕。他最后一次甩出巽空,毫不费力的,直直扎进燕泽的胸膛,一时间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燕泽能感受到,体内的巽空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心脏,然后用力挤压。与心脏连接的各种血管一根接一根地断裂,他却渐渐不再螚感知到任何疼痛。
濒临死亡的感觉十分痛苦,但燕泽的大脑却异常清醒。越是接近死亡,就是越接近自己的来处。
生死交接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当血肉长出意识,自己就是自己的敌人。
是他自己杀了自己。
而此时,晏箫也不轻松。其实燕泽不是死了,而是回到了他该回的地方。燕泽就是晏箫,但晏箫不全是燕泽。阔别已久的神魂与冥气在体内又角逐起来,久违的撕扯感让晏箫非常难受。
帐内刚回归安静,外面就传来了厮杀的声音。锦国军队势如破竹,直攻丰国军队的大本营。
这一仗锦国将士们早有准备,而丰国将士却打得措手不及。
胜负已然分明。
时荣泰带人活捉了昆阳,也如愿找到了女儿和女婿。当他看到地上燕泽的尸体和孟之脖子上身上的伤口时,他恨不得把燕泽碎尸万段再丢出去喂狗。
被孟之拦下后,他又注意到了想偷跑出去的佐柠。时荣泰正想拿这个“奸细”撒气,又被孟之给拦了下来。在知道最后关头是佐柠帮忙才杀死了燕泽后,时荣泰非但没放人,反倒是叫人把佐柠五花大绑了起来。
“此人接连两次叛变,手段毒辣,心思不正,留不得。”
孟之无话可说。
回到锦国军营,孟之被拉着到伤患营给全身上下都上了药后正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却被伤患营中的将士们围了起来。
他们知道正是因为孟之,他们才有这十几日暗中筹备的宝贵时间,而且他们还听说孟之把丰国营中的粮仓给烧了一半。他们心里门清,就算今日不出兵,胜利也是迟早的事情。
在丰国军营那种龙潭虎xue,孟之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又孤立无援,竟然还能扮猪吃虎,烧了粮仓,又杀了丰国二殿下,当真是一奇女子。
孟之被夸得不好意思,因为燕泽根本就不是自己杀的。不过也能想明白,叶卫昌是自己的赘婿,他的功劳自然会归在自己的身上。
思及此,孟之对叶卫昌的身体有些担忧。她应付了几句过后就去时荣泰的帅帐着叶卫昌了。
此番灭敌,时荣泰可是对自己这位女婿另眼相看。他拉着叶卫昌问东问西又大夸特夸,正要给他赏些金银资产却被叶卫昌给拒绝了。想到过去自己女儿竟为了丰国那个二殿下对自己的贤婿分外冷落,他大手一挥给叶卫昌做出担保。
“之后念听要是不愿意和你同房,尽管来找我,岳父替你撑腰。”
孟之进来时刚好听到这一句话,她嗔怪道:“爹!”
叶卫昌难得开怀,竟然笑出了声。他的声音爽朗又沉稳,孟之之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声音这么好听。
“好。”晏箫弯着眉眼看了一眼孟之。
见叶卫昌面色如常,还有心思跟自己老爹开自己玩笑,孟之倒也放心了。
几日前孙昭带着宋荷他们回去了,宋荷给孟之留下了一封信,信中说等孟之回京城她一定要给孟之好好接风洗尘外带驱煞气跨火盆。
凯旋回程的路上倒是悠闲得多,这次孟之有舒适的马车坐,终于不用骑马受罪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孟之竟然开始恐惧红色。
这几日一闭上眼,她总是能想起燕泽死去时的场景,那场面实在是太过血腥。说实话,最初几天,孟之对叶卫昌还是有些惧怕的。很难想象,叶卫昌那么一个温文儒雅的人竟然做出了掏心这样残忍的事情,关键是他竟然还做的面不改色。孟之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或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叶卫昌。如果他的温文儒雅都是伪装的话,那么自己之前同燕泽亲密的种种行为可是相当危险。
晏箫察觉到了孟之这几日对自己的疏离,但是他不会像之前叶卫昌那样坐以待毙。解决了心头之患,正是他与师尊亲近的好时机。
孟之去哪他都跟着,还夫人长夫人短地叫个不停,孟之每次听见他唤自己总要脸红好一阵。到了歇脚的客栈,叶卫昌跟时荣泰摆明了是串通好的,只给他们夫妻二人开一间房,虽然晚上两人什么都没做,可在晏箫心里好歹是正大光明地跟师尊同床共枕了。
他们回到京城已是秋季。秋风萧瑟,吹黄了路边的银杏叶。
孟之对叶卫昌的恐惧也渐渐消逝在沿途,暑气还未散去的时候。只是燕泽的死始终是孟之心里的一根刺,时不时想起她的心脏都会被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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