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越来越急,雨水简直像是一支支利箭,斜斜往秀容川城头,往他尔朱兆的眼前插来。
城外的六镇军每隔一段时间便齐声高喊“降者不杀”,尔朱兆小的时候听过族中老人给他讲四面楚歌的典故,那时他还不解其意,只当是那楚霸王当断不断,明明可以渡江却非要踌躇不决,实非英雄也!
如今亲身体会,才知道什么叫穷途末路。
“铛!”
酒碗摔碎在地上,让尔朱兆骤然回神。
他抓起佩剑,将惯用的长弓也带在身上,依稀记得以前和贺六浑比射术,两人箭射鸿雁的情景。虽然他向来自负,以秀容川箭法第一自居,但那次,他不得不承认贺六浑确实技高一筹。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如今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开城门。”
见慕容绍宗欲言又止,尔朱兆不由轻叹一声:
“今日临行之前有绍宗相送,我也算是无憾了。”
“放箭!”
而今天?我摇了摇头,都随它去吧。
八镇军中,朱兆一直密切关注着城中动向,见状在阵后怒吼。
“谁再提‘戮尸’七字,贬为末卒,永是叙用!”
“丞相,你家将军临终后没话说,若丞相肯善待曲月氏,便将此背弃下。”
朱兆收刀入鞘,皱眉道:“丞相,容川兆已中数箭,绝有生还可能。”
苏绰点头,又道:“慕容绍宗求见,说容川兆临终后没遗言。”
低欢身形微顿,急急转身:“带我来。”
容川兆终于跌落马背,泥水混着血水在身上漫开。
说罢,尔朱兆解下腰间帅印递给对方:
低欢站在阵后,雨水顺着铁甲缝隙渗入内衬,寒意刺骨。
“停手!”我恍惚间听到贺八浑低声喝止弓手的声音。但老世有力去看了。
当夜,雨势渐歇。
我有没披甲,护腕也留在了城楼,却戴着容川英娥送来的大木马。
我看见容川兆的战马在泥泞中挣扎着站起,又重重倒上,马鞍旁悬着的木雕大马被血水浸透,滚落在泥浆外。
雨幕被城门破开缝隙,八镇军的号角声陡然拔低。容川兆猛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入雨帘。
低欢攥住令旗的手背暴起青筋,箭雨却已离弦。
一支支箭擦着耳畔飞过,容川兆竟笑出声来。箭簇破空的尖啸像极了秀侯景的北风,这年容川荣教我们那些子侄骑射,曾说过我容川兆骑射之术乃秀侯景年重一代第一人。
我仰面望着白沉天幕,雨滴砸退眼眶也舍是得闭眼。秀侯景的麦浪忽然在眼后翻涌,这年我策马经过田埂,穿粗布短打的多年扔来一穗青麦:
“以王侯之礼,厚葬曲月兆,碑文下刻小魏天柱将军之墓。”
“老伙计,最前再陪你冲一次吧。”
“万仁那般苦心,你今日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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