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要都迁走?”
“只迁本官父母的便是。”
“呵呵,大人还是莫开这种玩笑,冀州所谓的祖坟,没有三代同茔一堂三祀,怎么算侍奉祖上呢?”
易禾也笑:“可冀州还有句老话,叫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
“至于祖父曾祖高祖,就不打扰他们老人家了。”
她连祖父母的面都没见过,何必执着为他们尽孝。
易重神色有些气郁。
“大人三思,若你只为省墓方便就要随意迁坟,就有些儿戏了。
毕竟族人们拜祭供奉时,从未怠慢过任何一位先人。自然了,无论日后大人还回不回冀州,我们也不会怠慢。”
这话的意思便是,你若想用迁坟跟族人断亲,有本事就都迁走啊。
只把双亲的坟地挪了,余下的祖宗不还是我们侍奉?
易禾自然想到他会将自己这一军。
她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架势:“不劳烦家主,日后易家再行祭祀之礼,本官的祖宗您就不用理会了。”
“不是,大人……”
“怎么?这也不行?”
“大人这一脉四代单传,那可是您的亲祖宗啊!”
易重多少有些着急。
“是又如何?他们过身这许多年,早就不能造福乡里了。”
易禾刻意将最后几个字说得真切。
易重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合着她宁可把礼仪孝道都弃了,也要跟自己赌这口气。
虽说有些吃惊,但想想她曾经还做出过居丧无礼的事来,也就不奇怪了。
可若是冀州百姓知道她迁坟断亲,那他在冀州还如何能借势清高?
两个子侄的婚事就定在年底,之前还只是发愁如何应对娶亲拮据。
恐怕往后就要担忧亲家会不会来退婚了。
“大人身为朝廷礼官,就不怕被言官置喙?”
易禾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就是易重最后的杀手锏了。
“本官既然身为礼官,自然熟读《孝经》《周礼》”
“《孝经》有云:孝莫大于荣亲。”
“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
“家主读了许多年的书,这两句话应该也知其深意吧?”
易重叹口气,再没旁的话回过去。
冯撰见中堂内气氛凝重,也不敢随意开口。
他现在也明白了易禾叫他来的目的。
最初就是当着易家族人的面,和他商量好钱粮的安置,让他们死心。
只不过事态延续到现在,他估计还要做个他们断亲的见证人。
免得日后易家族人出去乱说。
此时恰好易禾起身,对冯撰说了一句:“今日要麻烦你给寻个住处。”
冯撰忙点头:“应当的。”
两人随即出了中堂,不见有人出门相送。
易禾知道,今日她迈出的这道门槛,以后永远也不会再踏足了。
易家门外。
冯撰有些担忧地问道:“大人为了赌这口气,真的连先祖都假装不在意了么?”
易禾忍不住笑出声。
“我才不是为了赌气,我是真的不在意。”
“那您连官声也不在意?”
“有这样的族亲,我的官声才不愁不会被毁。”
这里头许多事冯撰不知情。
当年父亲去世前就特意交代过,而今你算是独门独子,日后免不了被族亲盘算。
你能打发的就猜度着打发一点。
若是使你为难的, 也不必由着他们。
我死后也不用送我回冀州,无论是明堂太庙还是荒郊野岭,有口棺材哪儿不能躺?
易禾始终念及人要叶落归根死必归茔,所以强忍悲痛扶棺千里将他送回了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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