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外人还是一眼看出差别,可见素日里他们不一定过得如何。
易重见易禾的眼神不停地在几个孩子身上流连,猜到她发觉了什么又不好明言,是以故意用进学一事来做试探。
于是颔首答道:“大人放心,易家儿郎女郎无分嫡庶,及冠和及笄之前都在上学。”
易禾点了个头:“嗯,反正族中有夫子,不用多费束修,务必不可使学业荒疏。”
说罢她呷一口茶,又不紧不慢地叮嘱:“我父没有纳妾,本官也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比不得几位叔伯家人丁兴旺。
但有些事你们还需牢记,咱们世家门第,向来没有苛待妾室和庶出的规矩,日后凡有类似传言出去,本官即便远在建康,也难抬起头来。”
她自认这话说得没错。
南方士族以江左为例,奉行不讳庶孽。
而冀州却相反,当地风俗便是鄙于侧出,频繁重娶。
其实说白了,大晋的庶出子弟,与其说受外人歧视,倒不如说是受族人歧视。
归根结底,就算嫡子之间要争继承权,那么他们也会互相歧视。
这与出身无关,只与利益相关。
而一旦族人亲眷有苛待庶出的流言传出去,御史台那帮人可不管你是在建康还是在冀州。
高低要劾你一回“家门不肃,何以治下”。
自然了,易禾这么说不是担心被弹劾。
而是寻个冠冕堂皇的由头震慑族人。
易重闻听此言,讪笑着应下:“大人放心,日后我一定亲自过问这几个孩子的起居学问。”
“嗯,这就对了,既然纳了妾室又有所出,无论如何都该好好教养。”
这话说完,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当下许多士族为了人前显贵,多爱频繁纳迎姬妾。
可那都是真正的世家大族,易家算什么?
算是易禾这一脉四世累官挣来的荣耀,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连贵族宴饮的规矩都不清楚,学人家望族纳妾倒是快。
有这些功夫和钱财,早该用在训教后世上,也不至于自己有心想抬举自家人,都寻不到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
再说冯撰在府上接到易禾的邀约,颇有些纳闷。
今日是他到冀州的第一天,按理应该跟族亲寒暄叙话,为何要喊一个外人去。
除了让他当面揭露易家人这阵子的行径,应该再无其他可能。
可这样的事怎么做得?
易禾省亲完就会回京,自己还要在冀州长久地住下去。
得罪一门当地望族,怎么盘算也没有好处。
可又转念一想,他虽然同易禾只见过两三次,但也觉得她智情皆备,昭如月明。
应当不会轻易带累旁人。
那今日究竟是为了哪般?
冯撰就这么琢磨了一路,一直到易府也没琢磨出对策来。
不过有一件事他没忘,无论是望族还是平民,只要上门拜谒,必不能空手。
所以也备了几件礼物登门。
……
门口接应他的是石赟。
冯撰一下车,石赟就瞧见他一脸晦暗不明的神色。
于是他小声关照:“你怕什么?你是冀州首富,他们还能把你吃了?”
冯撰连连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毕竟从来士庶有别,况且我倒没有多怕,只是有些心焦。”
石赟呵呵一笑:“放心,有大人在呢。”
“也是。”
冯撰一听这话,忽然又觉得没那么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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