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充满变革的年代,汪富贵徽学研究所聘请了一位传统手工艺人,李茂才。他擅长木雕,手艺精湛,却面临着传承困境。精心雕琢的作品少人问津。
有一天,汪富贵把他的作品带到成才学校让鲍雨看,鲍雨没说什么,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迅速在网页上搜索着。见汪富贵在一旁犯愣,他指着各种新奇的科技产品让爸爸看。
“爸,李老师的作品都是传统故事,观赏需要了解历史背景,现在很多人不具备知识储备,所以不喜欢。再有,如果他的作品有实用价值就不一样了。”鲍雨说。
将传统木雕与现代科技元素结合,比如在木雕中嵌入LED灯,或者就做灯架,作品的实用价值有了,会吸引不少年轻人。汪富贵对鲍雨的提议大加赞赏,可李茂才开始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尝试。
他用传统的刀法雕刻出精美的图案,再由鲍峰帮忙安装上LED灯。当开关打开,木雕瞬间变得生动起来。传统手工艺与现代科技结合的魅力迅速展现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关注李师傅,想要定制这样独特的手工艺品。
自从鲍雨得了创作大奖,他不断接到订单,这让他的生活有了很大的变化。钱多了,他不再像以往那样专心文化课学习,而是挖空心思地创作手工作品。他从网上搜集了不少仙侠传说,凭借想象创作手绘、剪纸、泥塑等作品,掀起不小的波澜。
尊崇传统的艺人在网上批评他的作品毫无社会价值,科技脑们则嫌他的作品夸张不足,没有张力。鲍鱼毕竟年纪小,对网上的语言攻击他感觉很委屈。可他担心自己的创作速度一旦慢下来,就会被社会忽略。凭他的文字功底无力反驳,更别说与网络暴力抗衡了。如此的煎熬,他苦苦支撑,文化课学习更是安不下心,成绩下滑。
鲍峰拿着弟弟鲍雨做出的剪纸样品,到村里组织那些大婶们一起做。尽管那些大婶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是越急就越做不好,废品堆了一桌子。
鲍峰嘴角挂着狡黠的笑,那笑容让那些大婶后背发凉。她们觉得鲍峰是故意刁难她们,这孩子是在给他妈金凤报仇呢,她们不服。是你老子打死你妈,又不是我们。你们兄弟俩不也眼睁睁看着你老妈挨打吗?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手工做成了残次品,人家不要赔材料钱就算不错了。
鲍峰让那些大婶们试工的第二天,金凤手工艺品厂里就变得空荡荡地,见不到人影了,也听不到妇女们叽叽喳喳的吵嚷声了。
鲍峰于是志得意满地从江西回到了北京。他把这个情况跟汪富贵说了,还没等汪富贵想好怎么应对,鲍峰就说出了他的计划。
“爸,我虽然不像弟弟那么心灵手巧,但我自信管人还行。这个厂咱就办到北京来吧。地方嘛,我也想好了,就在周家巷未名斋。那个院子古色古香的,您之前和我妈在那里办的沙龙挺有档次的,重新启动一定会有人来捧场。而且,现在都在网上推广、拓客,广告成本降低不少。我还跟鲍雨说了,让他多考虑科技因素,他现在的动漫里有不少机器人、外星人的作品,我看挺不错的。”鲍峰一口气说了一大篇,汪富贵都感觉难以消化。
他想着,好久没到周家巷去了,自从自己拒绝了何姐,就没再登过周家巷的门。可他也觉得鲍峰的想法不错,难得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有了经营的头脑。他想想,还是得拜托小聂,让小聂去周家巷找何姐谈,比自己出面好。汪富贵这样想。
他现在除了在成才学校培养后续创作团队,还委托北大计算机系的同学帮助他物色营销与研发团队。希望把金凤工艺品厂规模做大。起初他聘请懂计算机、互联网的年轻人来最组建团队,是为了应付网上对鲍雨的攻击。他不想让鲍鱼小小马年纪就把经历都搅进网上的纷争中,他希望他保持孩子纯真的心态,不被世俗打扰。可后来的局面变得他都难以控制了。
江南梅雨时节,歙县北大徽学研究院分院的院子里,只听到雨声。这里就是汪富贵表哥之前开的民宿,他让表哥回去跟表嫂团圆,按月给他们租金,还从北大徽学歙县分院的经营中给他们分红。这样,表哥一家的日子过得好多了,孩子们都考上了大学。
但汪富贵很少亲自去歙县的分院,他不想回忆在那里,那个潮湿的、有些阴冷的早晨,和小芹一起去挖笋,小芹说出让他难以接受的绝情的话。
也是在歙县,在歙县医院,金凤带着那么多好吃喝去看他,给他洗衣服。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对金凤是不是太严厉了?
他一直让李茂才师傅在那里,李茂才就是歙县本地人,有他在那里汪富贵很放心。他知道有难度,但还是跟李茂才多次强调,要培养接班人。
研究院二楼的雕花窗半开着,李茂才推着祖传的平口凿,在黄杨木料上刻出第五朵山茶花。木屑簌簌地落在青砖地上,混着雨丝浸润的潮气,在他脚边堆成小小的丘壑。
“李师傅,”玻璃门被推开的同时,响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苏晓拎着还在滴水的透明雨伞进来,运动鞋在木地板上踩出湿漉漉的脚印。
“您怎么还在做镇纸?不是说好这周要出十二生肖盲盒样品吗?”苏晓的语气里是不满和埋怨。
苏晓是汪富贵聘请的科技辅助创作团队的负责人,美国帕森斯设计学院交互设计硕士。创作过国潮品牌AR手杖,发表过流量过亿的论文,自恃对互联网营销很精通。
李茂才推凿子的手顿了顿,凿子在花瓣边缘洇开一道浅痕。他摘下老花镜,露出眼角刀刻般的皱纹。
“盲盒?就是那些装在塑料壳里的小玩意?”老人嘴角是一丝轻蔑。
工作台上方悬着的钨丝灯泡微微摇晃,在他深褐色的瞳孔里投下细碎的光。
“苏组长,木雕要顺着纹理走刀,急不得。”李师傅讲话也是有板有眼。
苏晓把平板电脑拍在堆满锉刀的工作台上,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
“研究院今年要完成两百万的创收指标,您知道现在直播间里最火的是什么?是能放在掌心把玩的文创产品。”苏晓坚信数据最有说服力。
苏晓用食指划动页面,五颜六色的卡通木雕在指间旋转。
“用数控机床雕刻,一天能出三十件。上月景德镇的青花瓷盲盒单场卖了三万单。”苏晓说着停止了划动的手指,抬眼看着李茂才。
雨声忽然大起来,敲得瓦当叮咚作响。李茂才摸出老怀表,表盖上镶着的碎瓷片泛着青白的和光,那是他太爷爷参加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带回来的奖章残片。透过半掩的花窗,他望着窗外黛色屋檐下滑落的雨帘-------
“我十六岁跟着父亲学雕花床,开料要选立冬后砍的楠木,阴干三年才能动刀,现在你们要用机器?”李茂才声音低沉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老怀表的齿轮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像在为他叹息。
李茂才用三个月的时间雕完“兰亭雅集”的笔筒,同一时间苏晓的团队已经通过3D建模做出十二生肖的数字化模型,直播间的弹幕每天都在刷“求量产”,但李茂才老人坚持每件作品都要手工打磨七遍。
这天,李茂才一推开工作室的门,就看见苏晓和他那一帮小青年,正用丙烯颜料给他的木雕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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