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朱标抿一口酒,忽然笑道,“若我真有一日登基,皇叔要在我哪一边?”
朱瀚轻叹:“你若成帝,我自当退隐山林,采菊东篱。”
朱标大笑:“皇叔若真走,恐怕我这皇位也坐不稳。”
朱瀚也笑了,“你若连我都守不住,那便不该做皇帝。”
在寒冷的冬夜,宫灯摇曳,宫殿中一片寂静。朱瀚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雪花飞舞,思绪万千。
这时,书房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朱标走了进来。
外面的寒气使得他一身青色长袍显得格外显眼,而那双眼睛,却依然藏着深沉与忧虑。
“皇叔,”朱标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决然,“我想知道,您在我父皇面前,从来是如何应对那些权臣的压力的?”
朱瀚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转过身,目光沉静地扫过他那张清瘦的脸庞,心中一阵感慨。
“殿下,”朱瀚语气平淡,眼神却透着深邃,“应对那些人,最重要的并不是与他们争论什么,而是要在他们面前,保持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场。你要让他们明白,不论他们如何施压,都无法动摇你的决心。”
朱标微微一愣,似乎在琢磨着这句话的深意。他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有些迷茫。
“您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犹豫?”朱标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朱瀚没有立即答话,只是缓步走到桌前,从一个木盒中取出一卷陈旧的书籍。
他将书籍放在朱标面前:“这本书,叫《周易》。其中有句话,‘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若懂得其中的道理,便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权’。”
“可有时,我会担心……”朱标抬起头,目光闪烁,“我若学得太多,会不会反而失去自我?”
朱瀚轻笑,语气温和而笃定:“若你能做出对的选择,失去自我又何妨?真正的自我,不是做一个无所畏惧的皇帝,而是做一个能够担当得起天下的帝王。”
“我明白了,”朱标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皇叔,若是未来的我能够继位,我定当不负父皇,不负天下。”
朱瀚看着他,眼神复杂。这个年轻人,背负了太多,承受了太多,他能否如自己所愿,成为一位明君,走出自己的道路?
“殿下,”朱瀚低声道,“要记住,权力并非一味求取,真正的强大,是要有足够的耐心与智慧,去等待并把握那最合适的时机。”
朱标点头,眉宇间的轻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更为坚定的决心。
那份决心,像是大雪中逐渐升腾的寒气,渐渐凝结成一股不可动摇的力量。
“我会谨记您的教诲,”朱标的声音低沉,却有着比之前更多的稳重,“我会等待那个时机,去实现自己应有的责任。”
朱瀚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欣慰。他的侄儿,终于开始理解权力的真正含义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在这深宫权谋的漩涡中,朱标将不得不面对更多的考验与挑战。而朱瀚,也将继续在背后,默默为他撑起一片天。
“皇叔,”朱标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有一个问题,您愿意回答吗?”
朱瀚微微一愣,抬头望着他:“什么问题?”
朱标沉默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思索:“您一直教我如何在朝堂中立足,如何用权谋去掌控一切。那么,您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有一天,我们能够将这些权谋与斗争抛在脑后,过上平凡的生活,您是否愿意与我一起去过那种简单的日子?”
朱瀚愣住了,目光瞬间凝固。他没有回答,仿佛是陷入了某种深思。
“我明白了,”朱标低声说道,“大概,您从未想过这些吧。您是王爷,是我父皇的亲弟弟,肩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或许,您注定只能在这宫庭中,度过余生。”
朱瀚依然没有回答,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他。
夜色渐深,雪落宫墙。大明皇宫中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卷过廊柱之间,掀起沉沉帷幔。
御书房的灯仍未熄,那一盏盏琉璃灯下,烛光如豆,轻轻摇曳,仿佛映出一段将被历史铭记的静夜长谈。
朱瀚站在窗前,手中一卷竹简垂落,他并未专注其上,而是神思漫游于另一个时空。
“皇叔,”朱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您当真以为,我能够成为一个好皇帝吗?”
朱瀚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地将那卷竹简卷起,缓缓放回案上。
他声音平和,却不失沉重:“能不能做一个好皇帝,并不在你现在的样子,而在你将来如何面对你自己。”
朱标走到他身旁,眼里浮现出几分疲惫:“可我并不确定,那‘自己’到底是谁。太子,是别人眼中的我;儿子,是父皇眼中的我;而在您眼中,我究竟是谁?”
朱瀚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少年眉宇之间虽还带着些稚气,但眼神中却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和孤寂。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玉佩轻轻塞进朱标掌心。
“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朱瀚淡淡道,“你是朱标,是注定走上帝位的人。但你也可以是你自己。”
朱标低头望着掌中温润的玉佩,那是朱瀚常带之物。玉上纹理深刻,温和中自带锋芒,他忽然觉得这块玉,竟像极了朱瀚本身。
“您也曾是太子?”朱标问得突兀。
朱瀚一笑,眼神中透出一丝自嘲:“从未。若是我当初执意争位,恐怕也不会站在你身边与你言谈了。”
“所以,您放弃过。”
“是选择。”朱瀚语气不变,“我知道,若我争,我也许能胜。但我更知道,江山需要的不只是一个赢者。你父皇……他更需要一个弟弟。”
朱标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可若换作是我,恐怕……我未必能如此洒脱。”
“你不必洒脱。”朱瀚拍了拍他的肩,“你要坚定。你若登基那日,还想着什么洒脱、什么退让,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朱标静默良久。窗外风雪更盛,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对叔侄低语的夜晚而静默。
“皇叔,”朱标忽然问道,“若有一日,您也需要我做出选择,您希望我如何选?”
朱瀚定定地看着他,忽而微笑:“若真有那么一日,我自然也会给你一个不后悔的理由。”
朱标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再说话。他将玉佩紧握于掌心,似是要将朱瀚的这句话刻入骨血。
这一夜,两人并肩立于窗前,风雪似乎未能阻隔他们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与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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